p;刘荣皱眉起来:“都说官不修衙,区区一个小小照磨所,却还有自己独立的衙署,这像什么话。”
李照磨却什么也没说,只觉得无地自容,他和高祥一样,都属于从重严惩的对象,此时心乱如麻,彻底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乖乖往照磨所去。
这知府衙门里,一时哀鸿一片。
刘荣则端坐,要亲眼等新官来进行交割,才能回去复命。
…………
张安世在公房里,提着笔,在想着新官的人选。
寻常的府到京兆,职能扩大了不少,比如一般的府,财税都是由同知兼任的,这同知不但要管财税,还可能分掌地方盐、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等业务。
可到了京兆这个层级,其实就和布政使司是同级别了,这个时候,无论是盐运、捕盗还是财税、水利以及军籍、抚绥,都有专门的官员专门进行管理。
这还只是原先同知的业务,这判官的业务,还有推官诸如此类,都进行了细分,下置不同的衙署。
也就是说……现在张安世手里头,单单需要的官员,至少就有二三十个以上,这可是正式的官职,有名有姓,有衙署的。
他心里想着这些日子,府里还有下头三县自己接触的一些官吏,眼下,能提拔的,当然从这些人提拔,还有一些八品和九品的官员,张安世甚至想从书吏中提拔。
书吏是吏,他们和官的区别极大,虽然他们都读过书,可他们之间最大的界限就是功名。
若没有中举人以上的功名,便是再能干,也永远都是小吏。
此时,一个书吏蹑手蹑脚的来。
“公爷。”
张安世抬头看他:“什么事?”
“外头闹翻天了。”
“噢。”
书吏担心的道:“公爷……高同知他们……可能要流放去琼州。”
“知道了。”
书吏:“……”
张安世道:“还有什么事吗?”
“公爷……高同知他们……若不是为了公爷您……不至到这个地步,学生……学生以为,贬官革职也就罢了,可流放却太重了,子子孙孙,都翻不了身啊。公爷您若是肯为他们说句话……”
张安世叹道:“陛下圣明,自有他的思量,这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
书吏叹了口气,心里似在滴咕什么,可最终他摇头苦笑:“那么学生告退了。”
“回来。”
书吏带着几分惊喜:“公爷您……”
张安世道:“吴文墨,你多大年纪了,是什么功名。”
“学生是秀才,已三十有四了。”
“年纪不小了,还想考功名吗?”
吴文墨苦笑:“学生才疏学浅,自知科举无望,这才委身于此。”
张安世道:“听说你熟悉钱粮的事务?”
“不敢,只是平日里跑腿多了……”
张安世道:“你说,若是有个司府厅的司仓,你愿意干吗?”
吴文墨一惊,司府厅的司仓,是从九品的小官,可别小看这东西,哪怕是这么一个微末小官,对于文吏而言,也是登天,毕竟官吏有别,即便再小的官,那也是吏部在册的,而吏的话……
他讪笑道:“公爷您……言笑了。”
这司府厅……一般的府里还真没有,只有像苏州这样的府里,或者京兆府才有这样的衙署。
他哪里能巴望这个。
张安世道:“好了,好了,你去吧。”
吴文墨点点头,又露出几分不忍之色:“公爷……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张安世道:“我看他个鸟,难道教我还去看那吏部人的嘴脸吗?”
吴文墨:“……”
正说着,外头突有人道:“有旨意,请威国公去接旨。”
张安世起身,对吴文墨道:“去知会一下,教大家一道接旨。”
吴文墨点点头,匆忙去了。
突然又有圣旨,这让吏部功考清吏司郎中刘荣有些滴咕,好端端的,怎么有圣旨来。
此时,张安世出来,刘荣忙上前去行礼。
张安世只白了他一眼,理也不理他,随即,便召了众官。
高祥等人,正在收拾准备交割的文书,此时一个个沮丧的汇聚过来。
他们见了张安世,行了礼,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方才张安世没有出面见他们,其实意思就很明显了,这个时候提出什么,反而没什么意思。
张安世当下,领着众人往府衙前。
来的却是个宦官,这宦官笑吟吟的先向张安世见礼。
张安世道:“少啰嗦,宣读旨意吧。”
宦官笑了笑,点点头,打开了旨意,高呼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太平府知府张安世,署理府事不过数月,卓有成效,今岁所征钱粮,位居天下诸府之冠,治事之功,本朝未见。今闻张安世奏曰,今有此功,皆赖自张安世以降,至同知高祥,推官赵言实、照磨李应、芜湖县令周展等诸官同心戮力。今太平府既为天下州府之冠,宜当升格为京兆,敕张安世为太平府府尹……”
念到这里,已经开始有骚动了。
原本如丧考妣之人,现在一个个错愕的抬头。
在远处站着的郎中刘荣脸已僵住。
怎么可能,前脚吏部这边做了处置,后脚就有恩旨。
明明吏部这边也是奉旨,说要严厉处置的啊。
他嘴有些合不拢,身子竟是僵住了。
高祥等人一个个面面相觑,此时有点发懵。
这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一下子要弄死自己,转过头,又下旨褒奖。
“敕同知高祥,为太平府少尹。”
少尹其实也是同知,只是因为升格之后,官名不同了而已,依旧是张安世的副手,只是……这同知到少尹却是从正五品直接到了正四品。
不但是升了官,最重要的还是这京兆府的含金量,不是寻常府可以比拟的。就好像京兆的少尹拿出去和同品级的知府去对比,那寻常正四品的知府,就是比同为正四品的少尹要矮一大截。
高祥嘴张的最大,眼珠子要掉下来,活了一辈子,却没见过这样的事。
就在所有人错愕的时候。
突然……张安世道:“我有话说。”
念旨的宦官懵了,还没见过有人嚣张到宣读旨意的时候,有人敢打断的。
这宦官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张安世道:“这旨意搞错了,这里已没有了同知高祥,至于其他人,也都没有了,所以陛下的旨意……错了。”
宦官:“……”
这宦官不敢说话,卧槽……待会儿回去该怎么回话?陛下的脾气……应该会按着自己在地上勐捶吧。
可此言一出,那吏部郎中刘荣却好像一下子疯了。
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毕竟人在吏部,敏感性还是有的。
他忙上前:“没错,没错……”
张安世斜眼看他,冷笑:“怎么没错?”
“这……这……”
张安世道:“同知高祥等人已经罢官,他们现在是琼州小吏,这旨意明明白白写着,同知高祥升府尹,这里没有同知高祥,怎么没错了?”
“这……这……”刘荣嚅嗫着嘴,期期艾艾的道:“这……我看……旨意说的就是他们,公爷……既是旨意,接了便好。”
张安世道:“错旨怎么能接,接了就是欺君,公公你回去禀告陛下,这旨意……搞错了,太平府没了高祥,没了推官赵言实,更没有什么照磨李应、芜湖县令周展。这儿没有这些人,也接不了这个旨,这旨意……是怎么下的,文渊阁拟旨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封驳吗?现在闹成了笑话。”
宦官:“……”
张安世转过身,对高祥等人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这么喜欢凑热闹吗?都回去……准备交割,然后该去琼州的去琼州,该回老家的回老家。”
高祥等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
高祥眼睛一瞥那已面如土色的刘荣,骤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他毫不犹豫的朝张安世行礼,声音都颤抖起来,眼里热泪盈眶:“是,下官……不,贱民遵命。”
众人纷纷道:“贱民遵命。”
众人一哄而散。
张安世则像赶苍蝇似的一挥手:“其他人也别瞧热闹了,该干嘛干嘛去,入他娘的,你们也想在京察里,评一个劣等,送去琼州吗?这么喜欢琼州,我出路费送你们去。”
众书吏听罢,作鸟兽散。
宦官还僵在原地,他怯怯的嚅嗫道:“公……公爷……这……这……本朝没有这种情况啊,本朝还没有……旨意颁出来,没人接旨的。”
“对呀。”张安世道:“我也奇怪,本朝怎么会有把人都革职流放了,转过头还升官的,这不是开玩笑吗?这莫非是前元的遗风,今日沿袭到了本朝这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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