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卫上下的同知、佥事,还有各千户所的千户,都给我……下达命令,教他门立即抽调精干的缇骑,寻访姚师傅。”
命令下达了下去。
张安世请金忠坐下,他道:“金公……我觉得不对呀。前几日,他还找我问过银子来着,说什么贪念犯了,我当时没给,他不会因此而想不开吧”
“也不对,他这样贪财之人,怎么会不辞而别?”
金忠道:“现在说什么,都要将人找到,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
张安世连忙点头:“是,是,是。”
锦衣卫上下,已是缇骑四出。
相比于东厂,锦衣卫人数众多,而且侦缉的本领,也高明很多。
很快,许多的线索便被发现。
张安世这头,还未等总结和清理,朱棣便命他去宫中觐见。
张安世也不敢怠慢,连忙入宫去。
到了朱棣的跟前,朱棣噼头盖脸的就道:“这已过去了六日,过去了六日,若是有什么好歹……哎……”
看着朱棣焦急的样子,张安世便道:“陛下,臣找到了一些线索。”
朱棣凝视着张安世道:“什么线索?”
张安世道:“就在六日之前,有两个僧人,一直都在栖霞徘回,去过图书馆,每日准时会去一处客栈里用饭。噢,还在菜市那儿,吃过一碗羊肉羹。其他的人,只晓得是两个僧人,不太注意。倒是那吃羊肉羹的店家,却对他们记忆最深刻,他们没见过有僧人如此堂而皇之的吃肉的。”
朱棣皱眉连连:“真是他?”
张安世毫不犹豫地点头:“问明过了,臣还让人绘制了姚师傅的画像,请那店家指认,店家也说是。”
朱棣便又问:“此后呢?”
“此后,付了钱,便是走了,还说姚师傅只穿着破旧的僧衣,像一个野和尚,同去的老和尚,也很落魄。”
朱棣喃喃道:“他这是做什么,他这是要做什么?”
张安世苦笑着道:“臣也没查出来他做什么,他的轨迹,实在太诡异了。”
朱棣道:“此后没有了踪迹?”
“查过了,去了渡口,上了一条船。”张安世悻悻然地道:“目的地……是宁国府。”
“此后呢?”朱棣越发的不耐烦了,他感觉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一般难受。
张安世显出几分为难道:“陛下,宁国府……臣给锦衣卫有过一条禁令,就是锦衣卫,绝不能踏入宁国府半步,违者家法处置。”
朱棣一听,立即明白了什么。
天下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太平府和宁国府,只要张安世这边,稍稍有一丁点的不规矩,只怕就有排山倒海一般的非议就立马传出来了。
张安世好像铁了心一般,跟那宁国府杠上了,不过说实话,张安世还是和你讲规矩的,也确实没有让人在宁国府打探什么消息。
朱棣便道:“现在事关重大,不必计较这些,这是朕的旨意,你不必计较。”
张安世摇头道:“陛下,万万不可,要不,就让东厂接手吧,臣是决不能坏了这规矩的,非是臣要抗旨不尊,只是臣决不能越过雷池一步,如若不然……”
朱棣心里有气,可理智告诉他,张安世这是最好的选择。
哪怕他自己直接越过张安世下达命令,只要有任何锦衣卫出现在宁国府,那么就等于授人以柄。
朱棣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一眼亦失哈。
亦失哈也露出一脸苦笑,道:“奴婢前些日子,也都吩咐东厂,不得踏入太平府和宁国府,奴婢以为,还是让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去寻常吧。若真在宁国府,他们去找,也一定能找到。”
朱棣沉吟着,背着手,走了几圈,现在总算有了一些踪迹,让他确实稍稍松了口气。
于是道:“那就下旨刑部尚书金纯。”
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道:“刑部尚书还是金纯吗?”
亦失哈便道:“陛下要罢他的官,可当时威国公却说,此时不便如此,所以暂时让他戴罪暂居刑部尚书之位,等太平府和宁国府的事有了分晓之后,再行处置。”
朱棣点了点头,倒是真有这回事,于是道:“那就让他戴罪立功,告诉他,找回了姚师傅,尚可以从轻发落,若是寻访不到,则罪上加罪。”
亦失哈忙道:“奴婢遵旨。”
说罢,便匆匆离开。
朱棣看了张安世一眼,道:“这金纯与蹇义关系匪浅,有他去寻访,倒也让人放心,蹇义必会鼎力相助。”
张安世点了点,并没有发表多余的话。
…………
另一头,金纯得了旨意。
而且这个旨意,竟是亦失哈亲自来宣读的。
这令金纯立即意识到,这件事关系重大。
他接旨之后,朝亦失哈拱拱手道:“公公……姚师傅好端端的怎会不见了?”
亦失哈忧心忡忡地道:“哎,姚师傅神鬼莫测,咱哪里知道,总而言之,一定要找到。”
顿了顿,亦失哈深深地看了金纯一眼:“你是朝廷的部堂尚书,心里要清楚,是给谁办事。”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金纯顿时惭愧得无地自容,他叹口气道:“受教了。”
于是,金纯立即布置人手,足足三百多吏,亲自带队出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
“恩府……有一封书信。”
吴欢匆匆而来。
蹇义接过,低头看一眼,顿时挑眉道::“姚师傅?”
他满脸狐疑。
吴欢道:“是啊,很奇怪,那姚广孝,竟是不声不响地失踪了,最终却说到了宁国府才不知下落,而且里头写的明明白白,说是陛下下旨刑部尚书金部堂亲查此桉。”
蹇义:“……”
吴欢抬头,看了蹇义一眼,道:“这金部堂也是,他乃恩府的门生故吏,既是他接了旨,怎么也不赶紧修一封书信来,反而是其他人给恩府您……”
蹇义脸色铁青,随即冷声道:“你们还要害他吗?”
蹇义最看重的便是金纯,觉得此人乃是可造之材,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毫不避讳,对他大加举荐。
吴欢对金纯颇有微词,令蹇义十分不喜。
吴欢也是很会看眼色的人,连忙改口道:“是,是,是学生……太孟浪了。恩府,你说……那和尚,怎么好端端的来宁国府,学生可是听说,他和威国公……”
蹇义深吸一口气,才道:“姚师傅这个人,性子难测,他若要做一件事,断然不是张安世就可鼓动的,他想要做的事,这天下谁也拦不住,你事先,让人找一找。”
吴欢点头道:“是,学生这就去通知各县。”
吴欢才转了身,蹇义却是突的又道:“回来……钱粮的事……”
吴欢笑吟吟地道:“已经差不多了,恩府您都出面了,谁敢不出力?”
蹇义却知道事情没有这样简单,他想说什么。
吴欢则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最终,蹇义只是叹了口气:“去,去吧。”
吴欢道:“是。”
…………
宁国府,南陵县。
两个和尚,鞋底都已走烂了,他们走了一户又一户的人家。
“咳咳……”姚广孝咳嗽,他不知是染了风寒还是如何,身体越来越差。
这里施舍他的人家极多。
而他每日诵经,出现在县里的许多角落。
见了差役,他便避着走。
可很快,却终于教人盯上了。
“就是那假和尚,拿下。”又是那个熟悉的差役。
众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姚广孝合掌,拼命咳嗽,而后又努力地忍着,边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
那差役上前,手持戒尺,怒道:“就是你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你这妖僧,胆敢如此,竟还和人说什么苛政?”
姚广孝道:“上差。是贫僧错了。”
“哈哈。”差役大笑,鄙夷地看着他道:“现在才知道错了,难道不嫌迟了吗?来,将这妖僧拿下,县尉交代过,现在有人四处妖言惑众,可不能轻饶了。”
几个差役一齐上前,毫不客气地给姚广孝上了锁链,戴了枷。
这枷极重,顿时磨得姚广孝的脖子鲜血淋漓。
姚广孝却依旧平静地道:“贫僧无罪。”
差役冷笑着道:“进了衙里,你就晓得有没有罪了。”
当下,直接拉扯着两个和尚至县衙。
这差役先进衙去禀告县尉,县尉忙去和县令商议片刻。
紧接着,便将人押了来。
县令不怒自威,大喝一声,便有差役强教姚广孝跪下。
县令怒道:“堂下何人?”
姚广孝咳嗽了两声,才道:“小僧……”
县令冷声道:“休要强辩,瞧你口音,定不是真僧人,定是贼寇,假扮僧人流窜。”
姚广孝道:“按大明律……”
县令见这姚广孝似乞丐一般,头上虽有戒疤,可穿着的僧衣却是破旧无比,冷冷的道:“你竟还懂这个,这样看来,似乎是读过书的,不过,却不似有功名,依本县看,你莫非是逃役的医户吗?”
“医户?”
县令冷笑:“蹇公有好生之德,为了鼠疫,征集医户,可不少医户,全无医者仁心,竟纷纷说什么官府不给钱粮,还强教他们自带钱粮去行医,看来……没错了,来人……别教他二人走了,正好县里还缺几个医户。”
姚广孝道:“你们这也过于荒唐了。”
县令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