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如此一来,他家都督所受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
而其中最拖沓的,便属他这个太平府了,太平府的情况更复杂,而且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府尹的预料。
张安世叹息道:“还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户部的事,不必去管他们,他们又没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高祥听罢,擦了擦额上的汗,点头道:“那下官继续用命。”
张安世落座,端起茶盏,却没有立即喝,而是道:“夏税的事虽然重要,可其他的工作,也不能懈怠,招商、修路、缉盗等等事,都不能看轻。”
“这个自然。”
高祥长长松了口气,他知道张安世的性情,有时性情比较急,容易动怒,不过唯一好的地方就是骂完了娘,转过头可能就忘了。
高祥欠身坐下:“下官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
“现在外间的流言蜚语还少了吗?”张安世又呷了口茶,接着道:“不必理会外头怎么看待。”
“是。”高祥道:“不过下官担心,有人想要离间蜀王殿下与都督。”
张安世挑眉道:“离间?”
高祥道:“正是,现在突然不知如何,许多人都说,左都督府的新政办的比咱们右都督府的好,都督与下官乃是明白人,自然不会相信这些话。”
“可下头的许多人,还会以为左都督府不服咱们呢,是以也憋了一口气,颇有怨言。”
张安世笑着道:“入他娘的,这又是哪一条狗生的事?”
高祥讪讪道:“户部那边……这些日子,屡屡褒奖左都督府……”
“得了,得了。”张安世觉得烦心,他实在受够了这种无休止的各种流言蜚语。
“是,那下官不说了,下官继续去督办夏税,都督,告辞。”
说着,他站了起来,转过身准备离开。
张安世却是突然道:“等等,回来。”
高祥驻足,随即回身一礼:“都督还有什么交代?”
张安世道:“户部那边的情况,去查一查。罢了,你能查个鸟。”
张安世挥挥手,让高祥继续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却是让人召了陈礼来。
陈礼到了跟前,他吩咐了几句,陈礼不断点头:“是,是!”
京城的天气,渐生凉意,时间的脚步是从不停止的,这盛夏至了尾声,初秋似要至了。
足足半个多月过去,虽是户部再三催促,可右都督府的钱粮簿子,依旧还是没有送到。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倒是一下子引起了朝中的注意力。
上至文渊阁,下至各部,此时也开始议论起此事。
因为这是自洪武迄今,也不曾有的事。
朝廷的运转,来源于钱粮。
因为征收了夏税,朝廷有了钱粮,才能展开接下来的调度。
各布政使司和府县,其实都有耽误的情况,但是这种耽误和逾期,往往至多数日罢了。
毕竟若是人人耽搁,那么这朝廷就没办法运转了。
可这一次……实在是耽误得太久了。
足足大半个月过去,这天子脚下的右都督府竟还未有账目送来,莫说是户部,便是文渊阁诸公,也忍不住催问。
可问了也没什么效果?
无论是文渊阁,还是户部,下文给任何一个州府,对方知道自己逾期,怕也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赶紧奉上。
可右都督府,却像是老油条一般,你无论如何催促,他的回应永远是一句,快了,快了。
这就有点让人无法接受了,偏生这时候,户部又拿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也只好干着急。
其实他们急,张安世也急,这一切的情况,都是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的。
说起来,这也怪他自己,事先没有考虑到一年下来,出现了这么多的作坊和商户。
如此一来,便导致原有的计划和人手,根本远远不够。
哪怕是税吏,一个人的工作量,竟是从前的数倍,可若是立即招募新手,显然也来不及了,现在这税务征收和造册,乃是技术活,可不是靠从前几个差役,下了乡去喝几顿大酒,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当然,张安世的心态和别人不同。
起初的时候,张安世确实有点慌,可慢慢的,催促得多了,他反而释然了。
反正已经逾期,这一次肯定也已耽搁了,既然如此,耽搁一天是耽搁,耽搁一个月不也是耽搁吗?
我张安世耽搁一些日子怎么了?看不起谁?
这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顿时令户部傻眼。
要知道,几天之前,你张安世还赔罪和抱歉的,恳切地说一定好好用命。
怎么转过头,你就骂娘了?
到了七月末,眼看着永乐十二年中秋要至,终于……账目算是理清楚了。
右都督府财政房长吏,亲自取了簿子来,送到了张安世的跟前。
张安世看着这一摞摞的簿子,忍不住道:“别给我看这个,我要看表格。”
看着张安世不耐烦地样子,长吏忙道:“是,是,户房确实列了表格,还请都督过目。”
张安世拿着表格,一看数目,接着陷入了一脸懵逼的状态。
“没有出错吧?”张安世抬头,眼神直直的。
“没有。”长吏很是笃定地道:“核算过了,绝没有错,这钱粮……都是入库了的,更不可能错。”
张安世点头,其实他知道该没错的,就是太震惊了点。
于是他感叹道:“这铁路没有白修啊!”
说罢,他又道:“赶紧给我备车马,我要亲自去户部请罪,这户部催促了这么多时候,咱们右都督府,确实对不住人家,也该去负荆请罪了。”
“是。”长吏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长吏,别看名里有一个吏字,可实际上,却是官,而且位列八品,隶属于右都督府,负责的是接洽各府县的钱粮收支。
可以说,他是张安世的钱袋子,自然而然,他对张安世的脾气还是知道的,什么时候都督这么有礼貌了?
当下,车马备下,随即,张安世便启程出发。
至户部。
户部这儿,一见到右都督府的人来了,几乎户部之内,官吏奔走相告。
“右都督府的钱粮送来了。”
紧接着,等大家得知右都督亲自来,立即又像避瘟神一般,忙是躲进自己的公房里去。
户部侍郎曾光却只能硬着头皮去迎接。
他向张安世行礼道:“怎劳都督亲自来?随便派几个文吏来接洽即可。”
张安世没回应他的寒暄,而是径直道:“夏公呢?”
“夏公入宫去了。”曾光笑了笑道。
张安世便一脸遗憾地道:“一别数日,都不曾见夏公,听他教诲,倒是怪想念的,想不到……今日又不能相见……”
曾光听罢,心里想,夏公还说自己没和张安世有关系?
曾光干笑一声,道:“夏公也一直念叨着都督呢。”
张安世道:“只怕是念叨着我右都督府的钱粮吧。”
“啊……这……”曾光很是尴尬,这话有点没法接啊!
张安世则道:“钱粮簿子,我亲自送到了,也算是幸不辱命。”
说着,张安世便对随来的人使了个眼色,于是便有人抬着一筐筐的账簿来。
张安世道:“户部这边赶紧核验吧,这钱粮,乃是大事,可不能贻误。”
曾光看得眼睛直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张安世却又道:“噢,对啦,我这儿,还有表格,这样看得更直观一些。不过你们户部,显然也不愿接受这些东西。不过无妨,你来当做参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