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那张安世就是太子的妻弟,还有那皇孙……但凡是太子殿下登基,这新政至少一百年内也无法动摇的。
至于百年之后,只怕他们早已被赶尽杀绝了。
“赵王殿下贤明,解公能去爪哇,未尝不是坏事。”
“这倒是实话,赵王殿下,礼贤下士,最是重视文教,每日读四书自省,又对人言,我大明在爪哇立足,我等与当地土人蛮夷之区别,不过是因为是否有圣人教诲而已,因而,耗费万金,命人编修书籍,广纳贤才,采纳各方良策,这爪哇……如今已有几分中国气象了。”
解缙所谓的中国,乃中央之国之意,这几乎自古以来,藩臣对中央王朝的称呼,不过中国是有,可自称为小中国的却不少,譬如朝鲜国,亦或者安南国,便一向以此自称。
众人听罢,又唏嘘不已。
解缙又道:“将来若是失了田地,诸公将来有何打算?”
“这……”众人摇着头,脸上愁云密布。
解缙幽幽地看着他们道:“赵王殿下,有大志,愿复兴圣人之学……”
此言一出,来人心中震惊不已。
这里头,可不是复兴圣人之学这样简单。
与其说是有大志,不如说是……
听者抿着唇,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因为有些话,你知道就知道了,不必问得太细。
如今这个局面,尤其是在直隶,在许多读书人和士绅眼里,是几乎没有容身之地的。
其实,也并非是真正他们吃了什么苦头。
某种程度而言,不少的读书人,依旧还是锦衣玉食,即便是许多士绅失去了土地,可至少这数百年的人脉和积蓄却还在,绝大多数人,依旧还是家中奴仆,鲜衣怒马。
可人与人是不同的。
对于寻常的百姓而言,突然家里多了数十亩地,便好像天上掉了馅饼一样。
可对于许多富贵人家而言,他每月的开销从一百两,下降到了三五十两,哪怕这个数目,对于寻常而言,已是许多人一家数口几年的开销,他也依旧还是觉得,日子要过不下去了。
再加上锦衣卫带来的恐怖,这种前途无望的情绪,蔓延开来,已是令他们产生了窒息之感。
日子没法过了。
……
七日之后。
松江口。
一艘即将远航的邮船上,数百人扶老携幼,带着许多的行礼,纷纷登上了邮船。
他们看着即将远去的故土,不由热泪盈眶,可对于未来的灿烂的远景和前程,却又带着几分期许。
而与此同时,陈礼的表情却十分的凝重。
他根据自己所得的奏报,去见张安世,见了张安世,便道:“殿下……赵王……似有不轨之心。”
张安世皱了皱眉道:“这个家伙,又想闹什么?”
陈礼道:“此人四处邀买人心,似乎是想借新政,招揽士绅和读书人,还有那解缙……”
陈礼嘀咕着,说着许多锦衣卫打探来的消息。
张安世背着手,来回踱步,微微低垂着头,一副陷入深思的样子。
赵王乃是陛下的儿子,又是藩王,这个家伙,可不好对付,还有这解缙……
这位赵王殿下,在历史上,本就以狡诈著称,而现在,再配上一个解缙,可谓是珠联璧合,王八对上了绿豆了。
而从种种迹象来看,赵王……未尝不是想要效仿他的父亲进行靖难,以此来积蓄力量。
毕竟,赵王的爹朱棣就是这样干的。
虽然爪哇的力量小,可如此邀买人心,难保不会有许多人和他里应外合。
即便张安世觉得他们这是在痴人说梦,可在赵王和解缙的眼里,却未必是如此。
陈礼看着张安世阴沉下来的脸色,犹豫了一下道:“殿下,此事是否奏报陛下?”
张安世这才抬头看向他,接着露出了意味深长之色,而后道:“奏报陛下?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只靠捕风捉影,你想靠着这些,去检举藩王谋反?”
陈礼听罢,顿时肃然。
张安世道:“继续给我查,还有爪哇那边的人……告诉他们,事无巨细,都要奏报,不可遗漏。”
“他娘的……”张安世带着几许烦躁,忍不住骂道:“赵王这个家伙,莫非还不死心,又想故技重施?真是愚不可及,他也配!”
陈礼听罢,便道:“卑下再多派人往爪哇。”
张安世道:“尽量不要让人察觉。”
“卑下明白。”陈礼道:“殿下放心,卑下早已给他们准备好了身份。”
张安世颔首道:“去吧,去吧。对啦,解缙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
“每日与人暗通款曲,并不避人。”
张安世道:“盯死他。”
“喏!”
…………
四十多日后。
一艘舰船,抵达了新彰德港。
赵王从前的藩地,乃是彰德府。
如今移藩爪哇,登陆的第一处良港建城之后,便取名为新彰德。
这新彰德位于爪哇岛的一处海湾处,北临汪洋,西与苏门答腊诸岛遥遥相望,向南便是爪哇岛府邸,乃是密密的丛林。
而在此处,一座座巨石所建的堡垒还有塔楼遍布,拱卫着此处港口的城市,在这里,移至此地之人,修建了一条运河,将城市与港口连接,一座座的木屋紧紧挨着,紧接着,便是市集以及一些小型的工坊。
在历经了一个多月的航行之后,船上之人,早已疲惫不堪,如今见着了陆地,甚至看到了久违的城市,都不禁欢呼起来。
大船靠了栈桥,而后,许多人纷纷扶老携幼,带着行李,甚至还有人带着不少的仆从下船。
在这栈桥的尽头,也早有人精神奕奕的候着他们。
这一批人,多是以读书人和士绅为主,直隶人居多,他们觉得直隶已无自己容身之地,又得了许多的许诺,方才抵达这里。
从栈桥登上了码头。
他们喜气洋洋。
却有人截住他们。
这些人穿着甲胄,一个个不怒自威。
为首的显然是一个百户官,口里大呼道:“所有人登记一下,姓名、年龄,还有年龄和籍贯,都先记一记。记下之后,壮丁立即编入赵王预备卫里操练,女子和孩子还有老人,送往种植园里,分百亩安置的土地,若有仆从的,也登记造册一下……”
有人不解地惊道:“什么,什么预备卫,操练什么?”
这百户官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爪哇,是新彰德!这百里之外,就有大量不肯顺从的土人随时袭击我们的商队还有我们的种植园,男子不拿着刀剑卫戍,留着做什么?”
其中一个纶巾儒衫的青年读书人大惊失色,口里大呼:“我乃秀才,我乃秀才,我……我……”
他拼命地开始搜自己的袖口,而后掏出了一封书信来:“此乃解公给我的举荐信,解公说了,到了此地,只需拿了他的书信,你们便会妥善安置,我来此,是想寻一处安静的地方读书。”
这百户却是不为所动,甚至连解缙的书信也不看一眼,只道:“解公的举荐信,那可太多了,编你们入预备卫,就是妥善安置的意思。你们一家老小来了爪哇,不图为赵王殿下效力,还想着不事生产和兵甲,去读劳什子书。你全家老小读书,让别人与土人鏖战吗?入你娘,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莫说是你们,便是解公的儿子,现在也在卫中效力!”
这读书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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