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除了富国强兵,增加人口之外,解缙无路可走。
不过人就是如此,起初,解缙还是经历了一些痛苦的思想斗争的,不过天下的事就是如此,有了第一次,后头便身心愉悦了,慢慢的良心谴责所带来的心理阴影会渐渐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开始发挥出自己聪明的头脑,举一反三,琢磨出各种套路,甚至还有更为变态者,竟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继而乐此不疲。
解缙无疑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之一,当他的技能点突然点在了某个奇怪的地方,所产生的各种奇思妙想,以及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套路,便自然而然的催生出来。
听到那副使紧张的呼唤,解缙无奈,他懊恼地搁了笔,他原本还想在书信中添几句妙笔,好增强效果,此时思绪却被打乱,不禁为之遗憾起来。
他忍着不满,抬头道:“何事?”
于是这副使焦急地道:“殿下……殿下前日已至松江口。”
解缙唇边顿时勾起一抹笑意,道:“正好,等殿下进京,我又有一谋,要与殿下共商。”
解缙喜欢赵王,赵王也是一个妙人,他对解缙十分欣赏,尤其是解缙肚子里各种奇奇怪怪的‘谋略’,朱棣和太子朱高炽让解缙觉得无趣,因为这一对父子,一个满脑子想的做丘八去冲锋陷阵,另一个则是过于正经。
副使言辞简介地道:“殿下病重。”
此言一出,解缙脸色一变。
解缙惊道:“什么时候的事,又是什么病?”
“听闻……是疟疾……”
听到这个,解缙一顿,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现如今……”
疟疾的可怕,解缙是领教过的,爪哇赵国的各处新城,都陆续有此瘴疾的流行发生,每每出现,感染者便死亡半数以上,此症在西洋,令人闻之色变。
解缙摆摆手,打断这副使的话道:“哎……好不容易得遇明主,不曾想……解某人……难道注定要一生惨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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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透着悲切,也没心思修书了。
只浑浑噩噩地端坐着。
那副使道:“这消息……京城已传遍了,也不知是何人传出的。不过下官听闻,好些士绅和官宦提及此事……都喜上眉梢,还有人暗地里说……”
解缙身躯微微一颤。
他抬头,冷笑道:“这一群无用之人!”
解缙的怒气显而易见,他太了解这些人了,他们最喜欢干的便是夸夸其谈,一旦不合他们心意者,便立即开始自以为聪明的用所谓‘骂人不吐脏字’之言嬉笑怒骂,自以为高明。
解缙又道:“现在赵王殿下在何处?”
“据闻……要紧急送去栖霞。”
解缙忧心忡忡地道:“殿下本就舟船劳顿,又得此症,只怕……”
这副使也显得担忧,六神无主地道:“解公……现下该当如何?”
解缙感慨道:“等,继续等待。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副使闻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解缙此时却道:“来,给我磨墨。”
副使不解道:“解公……可要上奏?”
解缙此时眼中似乎多了几分坚定,道:“不,我要继续修书。”
“啊……”副使更不明白解缙这突然的转变了。
解缙澹澹地道:“若是赵王殿下真有好歹,那么就更该要修书,到时赵王年幼的儿子要承袭君位,他年纪太小,爪哇又必然要人心惶惶,若是没有源源不断的人力,这赵国怕是要土崩瓦解。这世上,干任何事,没有人是不成的。”
副使若有所思地点头,他虽然也心急火燎,可解缙的镇定,似乎感染了他。
不过他提出了疑问:“只是……这些人若去了爪哇,一旦不满,只怕……”
解缙显得平静,慢悠悠地道:“你这就不知道了,江右的山民可能桀骜,可是我江右的读书人却是老实顺从,你只要拿出了鞭子,他们就肯对你心悦诚服了,他们虽会抱怨,可不出数年,便个个都可成为好的矿工、士卒和匠人还有教师。”
副使眼眸微微张了张,随即便捋起袖子道:“下官来磨墨。”
解缙抿了抿唇,接着重新提笔,化悲痛为力量。
…………
在另一头,赵王与汉王终于抵达了栖霞码头。
在此处,街道已管禁起来,早有数十个大夫和医车在此候命,十数个病患统统拉走。
张安世则早已在医学院里候命。
此处占地颇大的医学院,花费了张安世无数的心血和钱财,不过愿意来此看诊的人……一直都不多。
一方面,寻常百姓若有什么病症,随口吃一些汤药便好了。
而富裕之人,却往往对这诺大的医学院,有几分敬畏。
甚至外头还有诸多的流言,说此地的大夫,个个都是屠夫,有人亲眼见到他们拿刀去砍尸首。
总而言之,这医学院给人的印象,总是伴随着许多恐怖的流言。
而现在……在此地,他们迎来了一批不同寻常的病人。
张安世精心地安排了几个大夫,正预备去看诊,此时便有人来了。
朱棣龙行虎步而来,竟是后脚就赶了来。
他一见张安世,便关切地道:“吾儿在何处?”
“陛下,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相见为宜。”张安世显得无奈,耐心地劝道。
朱棣进了此地,便不断地皱眉。
因为这医学院里,总是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怪异气味,让人产生一种不适之感。
朱棣道:“他们……现今如何?”
张安世如实道:“听大夫说,病症确实非常严重,毕竟病发已有几日了,且一路颠簸,若是再无法救治,恐怕……”
事实上,朱棣这两日,都不曾入眠,此时听了这话,心中就更为担心了。
他一把抓住张安世的手,面色凝重地道:“你要救人。”
只短短四字,张安世却知其中份量。
当下便道:“臣去了。”
朱棣吁了口气,他倒没有在这医学院的建筑中多逗留。
而是走出了这屋舍,一路走到了医学院中的庭院,这才觉得那满是怪异气息的窒息感稍稍减缓一些。
而在这里,早有许多的禁卫,还有护送汉王、赵王等人,以太子为首的诸官,在此焦灼地等候。
朱高炽看到朱棣迎面走来,先是诧异,随即上前道:“父皇……儿臣万死……”
朱棣因为心中的担忧,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摆摆手道:“这与你无涉……”
朱高炽又道:“沿途……沿途……”
朱棣听到这两个字,倒是收起了心神,道:“你但说无妨吧。”
朱棣的语气,还算是平静,当着朱高炽的面,并没有过于激动。
于是朱高炽道:“下船的病患,十九人,沿途病死者,已有七人……”
说着,朱高炽不禁为之怆然:“此症实在厉害,儿臣……”
朱棣深吸一口气,却只是点了点头:“不要哭哭啼啼,像个妇人似的,流什么眼泪,你是太子,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泰然处之。若连你都六神无主了,将来遭遇了什么变故,天下人生死荣辱都维系你一人身上,你也可以如此惊慌失措吗?”
说着,朱棣微红的眼眶,不禁垂泪下来。
朱高炽只好擦拭眼泪,沉默不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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