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笑着对张安世道:“张卿,瞻基在此,颇有成效。这铁路司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事,倒都没出什么大的乱子。看来······瞻基足以独当一面了。”
说着,他脸上有着欣慰之色。
张安世笑了笑道:“所谓独当一面,都是慢慢磨砺出来的,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天纵奇才,见识的多了,学的多了,经历的久了,自然而然,也就慢慢会总结出一套做事的方法。更何况,皇孙殿下天资聪敏,上手更是快了不少。
张安世顿了顿,继续道:“其实这还是其次的,这独当一面,最大的好处就在于,皇孙殿下有了一套驾驭人的方法,如何发现人才,如何人尽其用,这都是学问。”
朱棣深以为然地接话道:“不错,哎······朕终于可以放心了。”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明日,起驾回京吧。”
张安世诧异地道:“这么急?臣还以为······陛下要去一趟南昌府,见一见皇孙殿下呢。”
朱棣对朱瞻基这个孙子的感情和期望,张安世最是清楚的,这等于过门不见,就足以令张安世惊奇了。
朱棣却是摆摆手:“不必见了。朕在此,处理了这样的事,京师里头,只怕早就有不少人吓坏了。这时候,朕若是不回,难保不会出点什么事。”
张安世一下子就领会了朱棣的意思,忙是点头,便再不多说。
江西铁路司的进展实在太快了。
再加上此番,陛下又狠狠的处置了一群饶州府的官吏。
这几乎······已是明示,未来整个大明,都将是江西这个样子了。整个江西,犹如一个样板。
这显然对于某一些人而言,不啻是灭顶之灾。
朱棣对他的臣子们,显然是看的清楚的,此时若没有他镇着,谁也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
于是次日一早,简单地用过了早膳,朱棣便领着人启程回京。
沿途上,朱棣倒是显得兴致高昂,他不由道:“这铁路,可以朝发夕至,哪怕是皇帝出巡,所费亦大大缩减,秦始皇在的时候,曾巡视天下,出动了十数万人,耗时数年之久,劳民伤财。是以,自古以来,皇帝出巡,都因靡费巨大,奢靡无度的缘故,遭海内诟病。”
“可今日而论,倘这铁路修建至天下各处,皇帝出巡,所费的也不过一列车,耗费的时日,也不过区区月余,朕真希望,能活到这个时候,也效始皇帝,巡视天下,好好看一看这万里江山。”
朱棣所言,倒是连胡广都认同起来。
古人们反对皇帝出巡,确实是因为耗费太大的缘故,且不说秦始皇的先例,这隋炀帝,亦因四处巡视,而耗费了无数的民财。这在人们看来,都是天下大乱的因素。
这主要是因为,古代的交通实在不便利,皇帝出门,接驾、迎驾,还有沿途大量的护卫,许多的随行人员,还有沿途数万人的吃喝用度,都是十分惊人的。
且出门一趟,就旷日持久,不亚于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可显然,铁路的应用,却大大地减少了时间和人员的规模,单这一点,就使皇帝出巡成为可能。
路上没有过多停留,于是次日正午,终于抵达了京城。
朱棣自是摆驾回宫,而张安世与胡广二人,则马不停蹄地赶回文渊阁。
因为二人回来的过于仓促,以至于文渊阁事先没有得到一丁半点的风声,解缙等人,见二人突然回来,显得十分讶异。
即便是沉稳的金幼孜,也表现出了极大的惊异之色。
“诸公······这几日老夫不来当值,倒是让诸公受累了。”胡广绷着脸,不过依旧还是掩盖不住他的喜色。
众人见他如此,也与他寒暄一番。
胡广便道:“却不知诸公,是否已得到了陛下自饶州来的旨意?”“旨意?”解缙皱眉道:“现在为止,还未送来。”
胡广感慨道:“急递铺和通政司,办事实在太过于拖沓了,有这时间,陛下都摆驾回宫,可前日发的旨意,竟现在还未送到,这样看来,各处的驿站,是该要好好的整肃一番了。”
张安世在旁连忙道:“我看算了,整肃就大可不必了,依我看,未来这驿站,还大有可为,非但不能整肃,还可借此好好的扩建一番才好。”
现在铁路一旦开始修建到天下各处,那么传统的驿站,势必也有衰弱的风险。
可在张安世看来,这未必不是一次好的契机。张安世不由得起心动念起来,心思便开始动了。
倒是解缙不明就里,张安世的为人,他是知道的,这家伙搞新政搞得有点魔怔,真恨不得将百官和地方三司都给撤了,可偏偏,竟对驿站手下留情。
解缙是何等聪明的人,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眼张安世,见张安世若有所思之色,似乎察觉到什么,却也随之不露声色起来。
胡广其实说到这驿站,只是拿这话当一个引子而已,谁料大家真将话题引到了驿站的上头。
于是他忙道:“重要的还是陛下那份旨意,诸公,咱们不能等闲视之,要赶紧······办起来。”
杨荣是了解胡广的,当即就知道胡广急于想要聊一聊陛下的意图,心里也不免好奇起来,于是随即道:“到底是什么旨意?”
“族灭饶州知府,其余诸多钦犯,统统流放新洲··....”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封赏,是关于······册封铁路司典吏胡穆为广信伯的事宜。”
“封伯?此人有何军功?”解缙下意识地问。金幼孜也皱眉:“这似乎不合规矩。”
张安世只在旁笑着。
胡广则微笑着捋须,道:“是啊,这确实有悖祖制,关于此事,老夫也是想进言推辞的。”
推辞······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对呀,姓胡的呀!
大家心头都惊疑起来!
解缙率先问道:“这胡穆,却不知是胡公什么人?”
“乃犬子。”胡广道:“也没立什么功劳,也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外加······舍己救人,导致自己受了些许皮肉伤而已。可陛下对此,却尤为看重,哎······陛下太宽厚了。
好吧,这一下子,算是把天聊死了。
须知文渊阁的众学士,对于胡广是没有惹任何成见的。
毕竟胡广的性子,属于任何人都能与他建立良好关系的人。
可同为大学士,偶尔也会提及自己的子弟情况,这久而久之,不免还是有一些攀比心。
现在胡广的儿子封了爵,你说高兴吧,实在有点高兴不起来。因而,大家干笑着,恭喜了一句。
胡广却捏着胡须道:“哎······犬子实在担当不起这样的赏赐,他······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这只是陛下对臣子们的恩泽而已,老夫现在心里,非但不喜,反而忧心,只担心······犬子因此恃宠而骄,越发不晓得天高地厚,青年得志,可不是好事!”
“可惜他有伤在身,此番随陛下出巡,又极为匆忙,否则······老夫非要将犬子送到祠堂去,教他在那里对着祖宗们,跪拜几日,反省深思不可。到时,老夫再亲自教诲他,好让他知晓······”
杨荣道:“胡公,我还有一些奏疏需要票拟,回头说。”
解缙道:“刑部尚书金纯该来了,待会儿要议一桩刑部的事,老夫去准备一二。
金幼孜方才还站在一边,可此时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