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靳妩要问什么天大的问题,可是靳妩话刚出口,天玑和玉娘却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个姑娘平时看着聪明通透,一到了这个问题上竟然如此迟钝,看来终究还是个懵懂迷糊的小姑娘呐。
“我虽然刚回到煜都不久,却也听说了姑娘的不少事迹。单凭你如今还能活生生的坐在这饮茶,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你在少主心中的地位不一般了。”
“你以为敢和少主动手的人,有几个还能安然无恙的活在这世上?”
“连玉姐姐你也。。。”
“靳姑娘。。。我的确早已察觉少主的异样,但是正如你所说,那一点点异样恐怕还远远不足以让你能够左右他的决定。也正因如此,就算你去找他,也多半只是无功而返。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我不能再这么连累你。”
靳妩一时有些难以消化这所谓的不一般和异样,可是他们的话却仿佛驱散了她心里某一片浓雾不散的迷港。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画面就这么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就连那些曾经丝毫未曾留意到的细节也浮现出来。
他的忍让,他的回护,他的体贴,以他独有的方式一一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难道没有过丝毫的动心吗?
自然是有的。
可是在那一点点几不可辨的心动之后,迎来的却是更大的失望。
靳妩听见了玉娘的话,可是她却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她想要成全玉娘和祁桢吗?
自然是想的。
可是正如玉娘所说,以她对他的影响力根本就不可能左右他的决定。如果她去了,可能根本帮不了玉娘,反而还可能彻底破坏掉他们之间那原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关系。
可是如果她不去呢?
她不仅违背她曾许下的诺言,也几乎等于毁掉了玉娘和祁桢唯一的希望,能够携手而行并肩于阳光之下的希望。去还是不去?
自从她踏入煜都以来,似乎总是在面临着不同的选择。选择别人的命运,也在选择她自己的心。
我的心,究竟想要驶向何方?又终将停泊在谁的身旁?
“话已至此,该说的,不该说的,老夫都已经说了。究竟如何选择,就全凭姑娘的心意了。”
“靳妩无能,眼见玉姐姐身陷如此境地,却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靳姑娘客气了,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玉儿能交得你这样的朋友,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
“前辈谬赞,靳妩愧不敢当。”
“好了,夜也深了,我先回房歇息了,桢儿就交给你们了。”
“师叔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桢儿的。”
天玑微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房间。靳妩既没有明确答复,玉娘也就绝口不提。可是她心里终究是希望靳妩答应还是不答应,却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反而越缠越乱,让她忍不住想要暂时避开靳妩。
“靳姑娘,你身上也有伤,还是先行回去休息吧,我留下照顾桢儿。”
“可是你伤的这么重,你一个人留下,我实在无法放心。”
“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的,而且我自己就是大夫,自然会照顾好自己,你就放心回去休息吧,我想好好桢儿。”
“。。。也好,那你也别太逞强了,有什么事就叫我。”
“恩,放心吧。”
靳妩见玉娘坚持要一个人留下陪着祁桢,也就不便坚持。只得把玉娘小心翼翼的扶到了祁桢的床边,这才轻轻的离开了房间。
靳妩一走,房间里也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偌大的轩王府,竟然听不见一点儿声音,就连飞鸟萤虫仿佛也害怕这府邸里的肃杀之气,连夏日里最常见的蝉鸣都没有。
祁桢平直端正的躺在床上,呼吸仍然有些微弱,但已经稳定了下来。玉娘小心翼翼的沿着床边躺了下来,生怕惊扰了他的美梦,却全然不顾她自己身上的伤口。
她侧着躺了下来,祁桢的侧颜就在她的眼前。就连睡梦之中,他的眉头也是紧紧皱起的,哪里像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平白就老了十多岁。
他这些年过得不容易。
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她帮不了他,他也绝不会接受她的帮助。
可是,夫人的死却又把他们连在了一起。也许这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因祸得福,可是如果可以,她宁愿夫人好好活着,哪怕是以再不相见为代价,她也愿意。
她纤细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扶上了他眉间的皱褶,却只是极清浅的抚摸着。紧接着,她的手指逐渐向下,沿着他的轮廓,划过他高耸的鼻梁,最后停在薄如蝉翼的唇畔上。
她的手指就这么停在了那两片刀锋一般的唇瓣上,连带着她的视线。终于,她小心翼翼的撑起了上身,轻轻的吻上了那两片唇瓣。
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一触即分。
可是,却有一滴泪落在了祁桢的脸颊上,蜿蜒而下,沾湿了枕头。
玉娘急急忙忙的躺回了原处,再不敢乱动。就这么凝视着祁桢的睡颜,渐渐进入了梦乡。
视线消失了,祁桢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轻抚着她问过的唇,还有那一滴泪的轨迹。也不知过了多久,又一滴泪顺着方才的轨迹又落了下来,和之前那一滴融为了一体。
曾经以为断了的线,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