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跪直了身子,从怀里掏出蓝色的锦帕,给他包到中指上。
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点,可是他指尖冰凉的触感依然让她忍不住地颤抖。
“退下。”池映梓看也不看她一眼,收回手指,抬眸看向大门处。
阿芷轻叹口气,退到一边。自从那个假颜千夏出现之后,池映梓的性子变了许多,尤其是假死那段日子,他常常会看着宫里的方向发呆,连用笛子吹出来的乐曲,都是她们从来没有听过的。
在她的记忆里,池映梓一向沉默冰冷,只有颜千夏在的时候,他才会有些温度,他会温柔地笑,会温柔地看她,甚至还会想着去集市上买好吃的东西带给她……
阿芷真想一觉醒来就变成了颜千夏,可是她没那本事,连对他的悄悄爱恋,都如同在作贼一般,生怕被他发现了,梦碎魂飞。
她是不怕死的,自从成为凰门中人,她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她生来命运悲苦,五岁就被后娘以三贯铜钱卖掉,在大户人家做小丫头,长到八岁,挨尽了打骂,身上的皮肉就没好过。那晚,大户人家被仇人灭门,她侥幸逃生,凰门的人把她带走之后,虽然吃得饱了,可是每日里习练武艺,还要学习伺侯男人的本事,都提醒着她,她卑微的小命已是他人手中的玩|物。
可是,再卑微,也有感情呀。
她的身子是今后要用到的武器,她万万没想到,会把纯洁给付于池映梓,这绝世的男子,以往是她看也不敢多看一眼的,就算是碰到他的衣袖,也觉得是对他的亵渎。
池映梓要她的那晚,她一滴眼泪也没掉,甚至觉得神圣得不得了,尽管知道他是走火入魔,以她克制药性,尽管知道,地上还躺着一个被他折腾到奄奄一息的姐妹,她还是觉得,至少比送给那些粗俗男人要强多了。
她如今心里装了池映梓,再舍不得死去,每日里只看着他,便觉得满足得想飞起来。
少女的爱,从来都是毫不保留地倾心相付。
阿芷爱池晨梓,卑微地、悄悄地、用心地爱着……
可惜的是,池映梓从小生活在仇恨里,三岁之后就没人爱他,也没人教他爱,他的心干涸得像荒漠,便是一片海淹过来,也会被厚厚的黄沙吸得一干二净。
只有颜千夏那颗种子悄悄地、顽强地发芽,如今长成了参天大树,让他有了爱的感觉,只可惜,还是不会爱。
他固执地认为,既然慕容烈用霸道和强迫得到颜千夏,那她一定是吃那一套的,他只需那般做,假以时日,她也会回心转意,只要杀了慕容烈就好了,反正现在天下已成他手中之玩|物,他脚踩乾坤,手握万千生命,已是天下独尊的人物,不需要慕容烈再多活一日,碍他的眼。
“主子,慕容绝和废皇后的火刑祭祀已经准备好,请主子移驾。”
一名太监颤微微过来,居然是顺福。
他没能逃出去,又因为熟悉宫中事宜,池映梓还是留他做事,这种小角色,池映梓连杀也懒得杀,全天下,也只有池映梓这样自负了。
他抬眼扫了一眼顺福,把指尖的锦帕丢开,大步往外走,顺福抹了把汗,紧跟上去。
池映梓迈出门槛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宝珠站在殿前,这也是他刻意留下来的,他日颜千夏回来,还是让这丫头去服侍她,好歹能让颜千夏开心一些。
颜千夏,颜千夏……这半日里,他已经想了千遍了,这回再捉她回来,什么理由也不听,直接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宽阔的汉白玉大平上架起了高台,柴火堆得老高,慕容绝和颜殊月被吊在上面,慕容绝是骂得声嘶力竭了,颜殊月却只是呆滞地看着池映梓,一头长发如枯草般堆在肩头,凤袍早就破烂不堪,一张脸上满是抓痕,这是她自个儿抓的,她想露出原本的脸来,可惜怎么抓,这皮都和她分不开了。
“主子……”见他走近,她哑哑地唤了一声。
池映梓看都没看她一眼,坐上了龙椅,目光扫向一边跪着的群臣。
他不爱守规矩,连龙袍都不穿,还说什么祭祀祭天,这只是他用来威吓这些大臣们的手段罢了,更是要灭了慕容皇族的威风。
当日慕容皇族灭他茴羌族千余老少,今日他就要令慕容皇族一脉不留。
至于颜殊月,她在小湖边选择背叛出卖他的时候,就应该自裁了,那样便不会受今日之苦。
“主子,奴婢有话要说。”颜殊月已经绝望至极,双眼充满了血丝,红得像就要滴出血来,她哑着嗓子,疯狂大叫起来,“奴婢知道真正的千夏公主在哪里!”
她一声厉呼,果然引来了池映梓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