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到——”
月华起身,随着众仙一道行礼,动作时略有几分头重脚轻。约莫醉了,眼花了罢,她怎么瞧着天帝天后皆为一脸愠色,似乎生了嫌隙。
定是瞧错了。他二位几万年夫妻,天帝为了天后不纳侧妃,正正的天定良缘,又育有二子一女,堪称天宫的恩爱典范。
待众仙坐定,她眨了眨眼。
歪倒的几个酒壶不见了,跟前的小几上多了一个青玉杯,杯身色泽莹润,杯柄凤形,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她左右一顾,旁的神仙小几上唯有鲜果与果酒,她跟前唯余鲜果与……青玉杯。
青玉杯适酒又适茶,茶酒两相宜。杯中酒水呈浅琥珀色,轻轻一嗅,香甜得紧。非酒,也非茶,有蜜糖的香味儿。多半是解酒的蜜水。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小小啜了一口。淡淡花香,清甜可口,余味淡薄。一饮而尽,生津止渴。
端起杯子细看,杯壁上,深浅几笔墨色勾勒出大河、木筏与撑篙少女,好一幅少女撑篙图。少女侧着身子撑篙,动作生动传神,侧脸还有几分眼熟。记不得的东西,她向来是懒得理会的。
纤指探到杯底不平,翻过来一瞧,杯底凸雕竟是只凤凰。她翻来覆去摸了半晌,也未能分辨出这凤凰,到底是凤还是凰。
“月华上仙,月华上仙……”
左边胳膊肘被撞,她蓦地回神,放下青玉杯。转头看向左边,一位不相识的上仙神色莫名盯着她,与她的青玉杯。
“天帝召你上前……”他提示道。
月华道了谢,怕晕酒出丑,她扶着小几缓缓起身,稳稳当当,竟丝毫没有酒意。饮用解酒的蜜水不过一刻钟,身子竟松快许多,头也不晕了。
从容行至宴席中央,她目不斜视,循着礼数向上首一揖,“不知天帝召小仙何事?”
清风徐来,拂过瑶池万顷香花,也吹起她红裙的衣摆,与身旁的绯衣纠缠在一处。
她顺势抬头,天帝面色比锅底还黑,天后面色稍缓,众仙的目光如芒刺背。
身边的绯衣一声轻笑,颠倒众生:“月华,天帝谕旨,为我们订下亲事。”
月华心中巨震,面上却不显,斜睨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天帝黑脸不语,天后清咳一声,见天帝并无开口之意,面上一僵,嘴角扯出一个笑,干巴巴道:“月老殿殿主月华与逾明仙君男才女貌,乃天作之合,天帝……”
月华耳中轰鸣,之后的言语一个字也未听清。她恍惚想起姻缘簿上关于她的注解,仿若耳闻许多议论之声,万千言语,却未有一句是道贺。袖中的姻缘簿也滚烫得很,险些将她的袖袍灼出一个洞。
“天帝,确有此意?”她面色不渝,直视上首的天帝。
天帝脸色一变,嘴唇微张,倏的袖子直往下沉,原来是天后的手在下面拉扯,他沉沉吐了口气:“确如天后所言。”须臾间,袖子一松,他心上却更沉重了。
“天帝天后可知晓,姻缘簿上,没有月华的姻缘。”月华淡然一笑。“若要勉强,恐不为天道所容。”
天帝身子一震。天后的双手绞在一起,面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眼神却无比坚定。
“没有姻缘,风月笔添上便是。”绯衣靠近一步。
月华向侧方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月华已无情根,不愿耽误……”
绯衣又靠近一步,打断她的话:“没有情根,再长出来便是。”
月华不再后退,撑起一道仙障将他隔开,“逾明仙君止步。”回身向上首天帝天后一揖,肃然道:“三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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