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皇帝点点头,对张静一的话表示出赞同。
于是,他抖擞精神:“那么,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张静一想也不想就道:“大破大立,另起炉灶。”
这八个字,天启皇帝听得目瞪口呆。
其实张静一当然知道这八个字的分量,表面上这八个字很轻巧,可要实现,比登天还难。
大抵就和陛下何故要造反差不多。
而之所以提出这八个字,其实是张静一深思熟虑的结果。
这些日子,他所见所闻,其实已对这大明王朝,生出了绝望之心了。
那清平坊里的功臣遗孤们,苟延残喘,内廷与朝中百官的争权夺利,每一个人似乎都在捍卫着自己的根本利益。
就如那韩林,本就犯了大错,可百官依然要抬出祖宗之法来力保,为什么?因为大臣不能因为犯错而受惩罚,一旦开了这个头,自己也就岌岌可危了。
人为自己去谋划,这本来无可厚非。
可这些人,却是掌握着朝廷公器,持掌权柄的人啊。
寻常百姓可以自私自利,他们可以吗?
指望这些人延续大明,或者说,指望这些人抵挡建奴铁骑?
张静一觉得这是痴心妄想。
显然,他也很清楚,天启皇帝对于现状的了解,可能远比自己更加的深刻。
天启皇帝皱眉道:“大破大立?另起炉灶,另起什么炉灶?”
“卑下在想,这天下总会有以天下为己任的人。卑下在宫外,总听人说什么楚党、齐党、浙党,还有什么东林党,更甚或……还有阉党,当然,这些都是坊间流言,卑下觉得未必可信。不过……卑下忍不住在想,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些也未必是子虚乌有。既然人们可以以地域、身份来相互抱团,可那些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恰恰洁身自好,被人所排挤,那么……卑下便想,若是能将这些人凝聚起来,会怎么样呢?”
天启皇帝总算明白张静一所谓另起炉灶的意思了,他不禁微笑:“不是还有魏伴伴吗?魏伴伴也在干这些事。”
张静一:“……”
不过而后天启皇帝又道:“不过他毕竟是阉人,需时刻陪伴朕的左右,许多事,确实有些不便。你的方法,可以试一试,只是你看这朝中,谁是忠臣,谁又是奸臣?”
“这……”张静一心里想,这个……我还真的很在行,毕竟根据历史经验,自己大抵是能够对明末的人物有所预判的。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天启皇帝笃定地说出魏忠贤的时候,张静一便知道,魏忠贤在天启皇帝心中的分量很深。
不得不说,魏忠贤确实是个有才干的人。
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地位,一方面自然是他聪明绝顶,能够得到天启皇帝绝对的信任。
就比如这一次东厂的失职,那韩林明知自己有错,还想着狡辩。可魏忠贤则毫不犹豫,立即就认罪,并且痛心疾首的悔过。
换做他是天启皇帝,自然不会相信魏忠贤是圣贤,可凭魏忠贤的态度,自然是想也不想,非但不会怪罪,反而怜悯他要忙碌的事太多,下头的人犯了错,还需他来承担这个责任。
当然,张静一很清楚,魏忠贤真正厉害,而且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并不只在于此。
魏忠贤之所以能成为九千岁,下头有无数的党羽阿附,根本原因就在于,但凡是跟着魏忠贤,肯给魏忠贤办事,魏忠贤总是想办法提拔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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