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人无所事事,在那闲坐,他们都在议论,等这暴雨过后,到时杨巡检要去翰林院的时候,他们要一道预备万民伞,送一送杨巡检,说是……深恩厚德,无以为报,只聊表他们这些做百姓的心意。”
杨娴背着手,心头发热,却又掩饰不住喜色道:“为官一任,自当造福一方,此应有之义,只是可惜,我才来两个月,便要走了。原本还想在此修一座坊学,好教大家受益。”
说着,无限唏嘘:“不过等我回了翰林,自当启奏陛下,促成此事。好啦,你下去吧。”
书吏点点头,默默告退。
杨娴又忍不住内心的激动,看着廨舍窗外的瓢泼大雨,胸膛起伏,心中越发的热切。
…………
此时,默坐在车厢里天启皇帝,他的内心深处是极担忧的。
不只是因为在天桥坊发生的事,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及那讥诮和蛮横的怒喝令他忧愤。
还有出于对张静一的担忧。
这样的暴雨,天桥坊已然如此,听闻那清平坊更加糟糕,上一次去张家的宅子,还有……清平坊的巡检司以及百户所,那里地势都很低洼,这样的情况,保不准成怎样混乱的样子了。
他靠在车中的软垫上,方才发生的场景一幕幕出现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他心里堵得慌,难受。
不过……越往前走,似乎水洼处越少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车马也没了先前的颠簸。
天启皇帝狐疑,打开车帘子,他本以为风雨过了,哪里知道,帘子一开,顿时一股劲风夹杂着雨帘吹进来,外头依旧是模糊的世界。
于是他忍不住对外头大声询问道:“这是哪里?”
“陛下,到清平坊了。”
天启皇帝继续看窗外。
只见外头的地上……竟是不见多少积水。
甚至道路很平坦,没有泥泞。
当然,这种平坦和整洁,自然是不能和后世相比的,这只能和京城其他地方相比。
风雨之中,甚至天启皇帝还看到了人。
却见一群穿着皂衣的人,顶着风雨,口里呼叫着什么,居然去扶道旁歪倒的树。
这几个人说什么,在风雨之中听不甚清。
可这几人缩着脑袋,很认真的样子,似乎这树,便是他们命一样。
天启皇帝诧异地道:“这便是清平坊?停车,赶紧停车……”
马车一停,天启皇帝又冒雨出去。
靴子及地,没有方才那样的糟糕。
车夫很想呼唤陛下别折腾了,赶紧找地方避雨。
可叫不住。
天启皇帝迎着风雨,已走到了道旁,见四五人正扶着树忙碌,有人在树下垒砌土石。
天启皇帝有点懵逼。
其中一人抬头看到了天启皇帝,口里道:“别站这儿,别站这儿,找地方避雨吧。”
天启皇帝任由暴雨淋着自己。
这时候,黄立极和孙承宗不得不追过来。
天启皇帝继续好奇地看着这几个人滑稽的样子,只见这些人依旧还在用劲地护树。
他想了老半天,想不明白,终于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树啊,树啊……”其中一人大吼:“这树今日若是倒了,等放了晴,十有八九就不能活了。”
天启皇帝十分不解地道:“树死了与你们有什么干系?”
“评优啊,要评优的啊。”
“评优……”
那人便开始咒骂起来:“那五马巷的刘巷长他不是人,为了评优,他疯了,居然这样的天气出来护树。”
天启皇帝像好奇宝宝:“是那个什么巷长逼迫你们在此……”
“屁,他娘的。”这人骂:“他是巷长,我是街长,他怎么使得动我,只是这姓刘的,他为了评优,这个时候出来护树,叫我怎么办?我若是任这树都死了,月底的评优肯定没了,我王某人,丢不起这个人……”
天启皇帝皱着眉头,还是不明白。
他当然无法理解,街巷长们已经卷的不成样子了,出了一两个后世所说的‘奋斗逼’,其他人就没办法闲着,大家都是要脸的人,谁也不想挂在黑榜上,然后奖金全无。
“你们赶紧找地方避雨去,往前走,有一处茶肆,那茶肆,咱们街里今日包下来了,就是给你们避雨的,不要你茶钱……别在这里闲看着……”
这街长大吼一声后,又跟着人和风雨搏斗去了。
…………
第五章送到,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