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昌平,告诉我爹,给我调粮进城,在新县里,设置各处卖粮的地方,按现价出货。”
“是。”
…………
张家在昌平有粮三十五万石。
这个数目,绝对比当下的所谓大粮商们家底要厚得多。
当初大家为了清空粮库,可是使尽劲儿地出粮。
张家虽是付出了几万两白银,可后来,却几乎是空手套白狼!
用赊账七钱银子的价格,又获得了三十万石的粮食,这三十万石,其实花钱也不多,不过是欠账二十万两而已。
当然,二十万两银子是沉重的债务,可换来的三十石粮,却是实打实的财富。
张天伦的办事效果还是很快的,次日,一万石粮食便浩浩荡荡地被送进了京城。
按现在十一两银子的价格开始发售了。
一下子的,市场又开始疯狂了,大量求购不到粮食的大大小小粮商疯了似的前来抢购。
吴文龙就是其中之一,他立即当机立断的就买了三千石。
虽然价格高昂,可凭着李家的关系,只要这粮送去了关中,换来的利差,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可就在吴文龙沾沾自喜的时候,到了次日,张家居然又有两万石粮送到了京城。
人们依旧抢购。
到处都是来新县购粮的人。
而到了第三日。
张家运来的,是三万石粮。
而这个时候……市场开始出现疑虑了。
这张家到底还想卖多少粮?
莫非市场不缺粮了吗?
人一旦生出这样的疑窦。
便难免开始踟蹰不前起来。
粮食价格的上涨势头,总算勉强地开始遏制。
而此时,在商会会馆里。
大粮商们依旧气定神闲,他们面带微笑,一个个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了会馆。
此后,各自落座,为首的陈默言,并没有坐在首位,商贾们往往的表现,都是谨慎,尤其这个时代,越是大商贾,越不喜欢出风头。
即便是陈默言这样谁也不知他到底多少身家,只知在他的大同府老家,陈家的宅邸足足有三百多亩,雕梁画栋,奴仆成群。
可他依旧只穿着一件布衣,进入会馆之后,也只单独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会馆的伙计知道他的喜好,立即给他上了一盏武夷茶。
于是他便在角落里,慢吞吞地呷了口茶,然后听别人议论着近来的行情。
在这个过程之中,他绝不会插话,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似的。
只是见到几个极相熟的粮商时,他会微笑,而后站起来,长长作一个揖,然后又回到原位,将剩下的茶喝干净。
不过今日会馆里的气氛,显然有些不同。
小粮商们显得忧虑,可像陈默言这样的人,却依旧很淡定的样子。
他们沉得住气,毕竟小粮商只是追涨之人,而他们……却是规则的制定者。
正因如此,当伙计送来了戏单,请陈默言点一个戏的时候,人们都紧张地看着陈默言。
陈默言只是沉吟片刻,语调不紧不慢地对伙计道:“近来颇想听《醉太平》,只是《醉太平》的唱词太多,久了这词儿也就不新鲜了。不妨,就这一曲《醉太平·讥贪小利者》罢。”
伙计听了,连忙去了。
一会儿工夫,便传来了丝竹阵阵。
陈默言抱着茶盏,洗耳恭听状。
坐落在各处的众商贾们,也纷纷认真细听起来。
便听那歌女唱着:“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听了这唱词,众人居然都大笑起来。
这词儿,显然是讽刺那些鼠目寸光之人的。
可鼠目寸光者是谁呢?
坐在另一处角落里的吴文龙,听到此处,精神一震,随即很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那一处角落的陈默言。
懂了。
张家贪图小利,这时候卖粮,他这是找死啊!
得了,待会儿就继续去抢购。
且看他陈家的粮多,还是我们的钱多。
陈默言则面带微笑,似沉浸在这悠扬的曲调之中,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等一曲散去。
他在茶桌上丢下了几枚铜钱,便已起身,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只余下身后无数的揣测。
…………
第二章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