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到这儿沉了下去,身为未来玥虏的王,铁伐云的正妃之位只能是留给上一任王的王后的。
轻轻叹了口气,铁伐云其实已隐约觉察出母亲有陪父亲殉葬来避开子娶母这一乱伦境况的意思,这些日子除了试探戈铄诸位亲王的归顺之意,铁伐云最想找到的还是能解决这一问题的两全之法。
这时嵇汀似乎的因为冷,向他瑟缩着偎了过来,铁伐云顺势将她揽进了怀里,姑娘身上淡淡的香气缓和了他紧绷起来的神经,他忽的有些庆幸自己和部下的走散,迷途让他在这不知何处的石窟里得以片刻逃离恼人的政事,他听着石窟外的风雪声想起了自己年幼学汉话时读到的诗句: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铁伐云心想,自己这样算起来,应是得逢霜雪伴春眠,偷得浮生半日闲了吧。
大雪直到第二日午时才渐渐偃旗息鼓,嵇汀醒时倒不觉冷,自己的披风和原本遮住洞口的铁伐云的披风都压在她身上,铁伐云披风的毛边领子上有一股淡淡的牛羊腥膻味,惹得她打了一个喷嚏。
铁伐云没有受伤,他睡得也浅,早就醒了,昨夜的雪淹过了大半个洞口,铁伐云好不容易才踩出一条向外的路,他听到嵇汀的喷嚏声从洞外弯腰走了进来,对这嵇汀笑了笑:“你醒了?”
铁伐云个子高,在低矮的洞内站不直,他一手撑着洞顶,弯着腰看一脸警戒的嵇汀,笑的温和:“此处没水,姑娘起来用雪擦擦脸吧。”
嵇汀原本绑着的手被松开了,只有手腕处留下一个青黑的印子,受伤的右手依旧不能动弹,肿胀着隐隐发痛。她似乎是因为受伤的右手身上发热,嵇汀哑了嗓子,问眼前陌生的玥虏人:“你是谁?”
铁伐云依旧是笑笑的样子,他看着嵇汀反问道:“姑娘又是谁呢?”
嵇汀抿起了嘴。
铁伐云不以为意,他弯腰捡起了自己的披风系在身上:“吉雅已经去寻路了,姑娘若是想尽早走出雪原,还是快些起来吧。”他说着对嵇汀伸出手,一副要拉她起来的样子。
嵇汀自己用没受伤的左手吃撑着的站了起来,石窟狭窄只能容下两个人并肩,她原本想向外走,看着堵在洞口一副没打算让路的铁伐云沉默了一瞬,侧过身子打算从他身边挤过去。
铁伐云等的就是这一瞬,原本撑在洞顶的手垂了下来挡在嵇汀身侧,将她整个人都笼在了自己怀里。
嵇汀等的也是这一瞬,她佯装小声惊呼着左手顶在了铁伐云的小腹处,只听她手腕内侧的机关空响了一下,原本应该弹出的袖剑不见踪影。
石窟内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铁伐云小声笑了起来,按住嵇汀瞬间转向自己腰间羚首短剑摸去的手反剪在她身后,他原本因为洞顶低矮弯着的身子更低了,铁伐云的头垂在嵇汀肩上,两人的姿势乍一看像是情人间亲昵的相拥。
“你身上能伤人的利器早被我埋进了雪堆里,不要再白费力气了。”铁伐云这时候还有心思用食指去摸嵇汀手腕上被他束出的青紫痕迹,“姑娘还是少做这些没用的动作,毕竟你也不想被我在此束着手在雪原里跋涉,是吧?”
嵇汀几乎是被眼前的男人拥在怀里,她粗重的呼吸着,突然很想侧过头去咬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人的脖颈。
铁伐云似乎是觉察到嵇汀的想法,他放开了嵇汀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你还要靠我走出雪原,继续剑拔弩张没有意义,布日古德姑娘。”
嵇汀没有告诉他姓名,铁伐云就干脆依照着自己的想法给她取了别名。
布日古德在玥虏语中是天空中最矫健的鹰,铁伐云看着眼前的嵇汀,像看着一头正待他驯服的漂亮的海东青。
嵇汀的右手涨的更加疼了起来,她心想自己的这只手应该是摔断了骨头。
嵇汀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靠在石壁上的男人,铁伐云一点没有害羞的意思,大大方方随便嵇汀审视,权衡利弊之后,嵇汀想通了:“丁落鸿。”
“什么?”
“我的名字。”
“原来不是鹰,是鸿雁啊。”
这次换嵇汀问他:“什么?”
“没什么。”
嵇汀走出洞口,抓了把雪含在嘴里润了润早就渴的冒烟的喉咙:“那么,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铁伐云耸了耸肩:“告知了别人名字别人就也要同样告诉你自己的名字,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