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就里的海棠姑娘正在赶着制药,害人的药。
突然她就打了两个喷嚏,还好带着面巾呢,要不她面前的药就要被喷飞了。
“一定是痒痒虫在骂我。”海棠笑嘻嘻的说,“我辛苦抓了四年的痒痒虫,才凑得了这一小瓶腿毛,谁使坏,我就痒死他!”
原来,海棠上山采药时,一不留神就会碰到一种腿上长满绒毛的虫,它的绒毛一碰到皮肤就会脱落,而且很容易就钻到毛孔里,然后抓心挠肺的痒,痒到恨不得将自己的皮撕掉。
后来海棠发现,用皂角水冲洗可以止痒,若不然,痒上两、三个时辰,自然也会停止。
这种虫春天才出现,夏天就变蛾子飞走了。所以她花了几年时间,一到春天,就上山抓这种痒痒虫,收集腿毛,如今才能制得这痒痒粉。
她师傅顾荃任她闹着玩,自己却不停手的制着药。他想把手上有的药材,能用的都用完,毕竟药膏、药丸更便于携带。顾荃知道,经过此番追捕,他必不能再留在此处。
岭南往南便是百夷,顾荃当年满门抄斩,独他一人逃出京都,偏安岭南十五载,而今,天下之大,竟也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顾荃是把程海棠从京都带出来了,但也多亏遇到了冯家,有冯霆霄媳妇帮忙,才把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拉扯大。后来海棠从山上捡回来一个小丫头,孩子生了重病,父母狠心扔到山里不要了。
顾荃治好了孩子的病,把她留下来,刚好给海棠做个伴。她就是霁儿。
今日午后,顾荃将自己默写及收藏的医书、整理的医案,厚厚几大本,装在一个箱子里。又从柜子底部拿出了一块布,写了一行血字的襁褓包布,还有一个婴儿戴的银手镯,也全都放进箱子里。
剩下要紧的事,就是处理这些药了。
“师傅,”霁儿和凌霜端着一锅刚熬好的药膏进来,“补血药熬好了,放凉一点就可以搓药丸了。”
王爷那边没什么事,凌霜也在这边帮忙。
“嗯。你们再把这几样捣成粉,再和上蜂蜜团成丸子。”顾荃吩咐道。
霁儿对凌霜解释:“这是解毒丸,加上蜂蜜就是甜的!”凌霜知道王爷有解毒丸,很宝贵的随身收着,可她并不知道什么滋味。
“别听她瞎说,里面有几味解毒草药苦得很,蜂蜜甜味根本遮不住!综合起来,还是苦的。”海棠回过头来,皱了皱鼻子说到。
她已经收拾好了她的痒痒粉,正打算用人参和银杏,制一种能快速补充元气、提升精力的药,杏参丹。
霁儿吐吐舌头,和凌霜两个洗了手,开始搓补血丸。
“说起蜂蜜霁儿,我们还有好东西没吃呢!”海棠突然开心的说,“铭泽哥哥还没回来吗?一会儿我去做,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吃!”
说起铭泽,凌霜就想起白天和铭泽一起做竹车的事,三个小姑娘叽叽呱呱,谈论起铭泽的各种神奇手艺。
冯铭泽正和父亲安顿着第一批躲进山洞的老弱妇孺。里正这两天看见那些个锦衣卫,自己都恨不得躲到地窖里,冯霆霄一说,他也愿意让自己的老母亲和小儿子上岭躲一躲。等他亲眼看到这个山洞,要不是碍着面子,他真想立刻把全家都搬进来!
洞里的冯铭泽,莫名其妙打了两个喷嚏。
“爹,山洞里还是有点沁凉,我再去拉些干草过来。”冯铭泽便带着镇上的三个年轻人,回镇拉干草去了。
冯霆霄在临月湖住了十八年,儿子就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当年他一把火烧掉了飞空震天雷炮的图纸,在几个神机营兄弟的帮助下逃出京都,流落到此。后来遇见了他现在的妻子,就在这里安了家。
他当年并不知道,他的案子,被神机营的提督找了个替死鬼遮掩过去了,他的家人虽未被殃及,但惧怕被人翻旧账,没过多久就举家搬迁,不知所踪。后来他辗转打听到,他的家人可能是去了云南他母亲的老家。现在,他的秘密被端王这么东拉西扯的猜了出来,冯霆霄也动了去云南寻找家人的念头。
月湖镇的人都很熟悉冯霆霄,家家都在他这里打过农具刀具,他的技术很好,没有人知道,这是一双制作武器的手,就连冯霆霄自己也快忘了。
冯铭泽他们拉了一车干草回来,铺在山洞里,果真舒适了很多。
“孩子,你真的愿意跟端王入京?”父子两人走出洞外后,冯霆霄问道:“可是爹和娘并不打算到京城,我们想去云南找你的祖父祖母。你一个人上京,连个照应的人也没有......”
“爹,不能陪你们一起去云南,是孩儿不孝。可您教了孩儿这一身本事,除了报效国家,毫无用处。孩儿不愿意庸庸碌碌过这一生,愿意随端王去闯一闯!”冯铭泽坚定的说到。
听了儿子这番话,冯霆霄暗自叹了一口气,说到:“那你就自己保重,也多照顾照顾海棠。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冯铭泽脸一红打断道:“爹,海棠就像是我妹子,我会照顾她的。”
风云起际会,霜雪任平生。一川芳草碧,皆是护花人。
各怀心事的几个人,在月岭的星光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