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还有各个审核环节需要一一疏通,从消防到税务,乔安明在宜县一呆就是一周时间。
周末的时候乔安明约了宜县领导吃饭,吃竹山湖的特色船菜。
当地有种酒叫竹叶青,初喝觉得爽口香甜,乔安明以为酒力不大,一时不慎就多喝了几杯。
饭局结束的时候倒没有什么感觉,可当车子开出竹山湖风景区,乔安明便开始觉得头晕脑胀。
“那酒是不能多喝,后劲太大。”他坐在后座上不断揉太阳穴。
小张从后视镜看出乔安明有些难受,关切说:“乔总,那酒是当地人自己酿的酒,度数不深,但容易上头,您可能喝不惯,前面就到宜县镇上了,镇上应该有药店,要不我去给您买盒解酒药?”
乔安明想了想:“也好,顺便让我出去透透气。”
宜县虽为县级市,但规模也就一个乡镇的水平,发展远不如崇州市区。
此时已是夜里九点,这光井在崇州市区也就是夜生活刚刚开始,可宜县镇上好多店铺都关门了,不算宽的街道因为路上车流稀少显得有些冷清。
小张一路将车速放慢,寻觅着,总算在某超市的旁边看到一间24小时药店。
“乔总,您在车里等我,我去去就来。”小张下车过马路,直奔药店而去。
药店即是普通的私营药店,规模尚可,但可能为了节约成本,店堂里只在货架区亮了廖廖两盏灯,其余地方都是一片暗沉。
小张自己在货架旁边找醒酒药,突然听到收银区那边传来对话声。
“对不起蕙姐,又要麻烦你提前来接我的班。”
“哪儿的话,我在家也没事,小珞你别总是跟我这么客气。”
“反正就是要谢谢你,对了,白天的账我都理清了,零钱也换好了,这是下个月的采购单…”
……
小张觉得其中一个女人的说话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所以快走几步想过去看看。
收银区在货架区的西边角落,小张走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站在电脑后面,而另一道穿着白大褂的纤瘦背影刚好闪入仓库的门内。
“先生,请问你要买什么?”中年妇女问小张。
小张盯着刚刚关上的仓库门愣了愣,有些尴尬地回答:“抱歉,我想买盒解酒药。”
小张拎着药店的塑料袋走回车旁。
乔安明正靠在车身上抽烟。
“乔总…”
“药买好了?”
“嗯,买了,只是…”小张欲言又止,乔安明觉得他表情不正常,笑着问:“怎么了?”
小张紧着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想说,我忘记给您买瓶水了…”
乔安明当晚回崇州市区。
小张将车子直接开到乔宅的主楼门口,乔安明已经在车上睡着了。
他最近大半年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工作繁忙自不用说,顾澜的病情又连续反复,现在连老太太都被查出了胃癌晚期,所有压力都让他一个人扛着,谁都吃不住吧。
“乔总…乔总…”小张冲后座轻轻喊了几声。
沉睡中的乔安明没反应,或许是酒劲全部上来了,嗜睡得很。
小张不敢再多喊,坐在车里等他醒。
半小时之后,乔安明的手机响了起来,这才把他吵醒。
与工作相关的电话,乔安明立马便把自己从微醺的状态调整成工作模式,小张一直在后视镜中留意在车后座上接电话的乔安明,虽然思维清晰,声音也沉稳,但他脸上写满浓浓的倦意。
“……好了,我知道了,细节部分明天等我回了公司再谈,挂了。”
乔安明揉着眉心收了手机,抬头问小张:“怎么到了也不叫醒我?”
“我叫了,您没醒。”
乔安明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就笑了出来。
囧…小张可真是个老实人。
乔安明下车,小张拎着他的电脑和小巧的行李箱送他进屋。
走到门口的时候乔安明的步子突然晃了晃,小张跟在他身后,立刻冲上去扶住他。
“乔总,您当心点。”
“看来我是真是老了,以前年轻的时候可以一个人顶八九两白酒,现在喝一点就不行了。”乔安明摆开小张扶他的手,自己站稳,还不忘自嘲几句。
“乔总,您肯定是这阵子太累了,今天又是空腹喝酒,不醉才怪呢。”小张还要宽慰他。
乔安明站定:“别安慰我了,我这把年纪,不服老都不行了。再说老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越老就越看得透,很多事情也越放得下,因为知道没什么指望了。”
乔安明苦笑着,转身往厅里走。
可能是今晚他真的喝多了,落寞的神情没有伪装好,全部落入小张眼里。
“乔总…”
“还有事?”他回头问。
小张挠了挠后脑勺,鼓起勇气:“我…刚才好像看到杜小姐了…”
乔安明身子明显晃了晃,被酒精熏得有些红的眼眸中闪过一线光,但很快陨灭,很自然地问:“在哪里?”
“就在刚才我去给您买解酒药的药店里,她好像是那里的店员,不过我没有看到她的脸,只觉得声音和身形都很像…”
小张一副急于解释的样子。
乔安明刚才还有些落寂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肯定看错了,她不可能在宜县。”遂毫无犹豫地转身进了屋,仿佛丝毫不受这件事的影响。
小张倒在原地愣了很久,自己嘀嘀咕咕:“真看错了?可身影和声音都好像啊…不对不对,好像那女人不叫杜箬,叫什么…什么珞?嗯……名字不对…”
乔安明听得清小张的嘀咕声,自己将拳头握紧。
声音和背影像的人太多了,小张果然是看错了,不然怎么名字不一样?
乔安明刚才明明激烈翻腾起来的心跳,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任佩茵提议要去庙里拜佛。
陈妈不同意:“外面天气这么热,您还是在家休息吧,拜什么佛,您还真信这些东西了?”
“也不是信,就是想趁现在腿脚还方便的时候出去走走,再过段日子,估计我连床都下不了了。”任佩茵自己走去楼上换衣服。
陈妈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跟着她上楼,嘴里一路嘀咕:“尽胡说,太太,您这病只要调理得当,不会有什么大碍!”
“你别唬我了,陈妈,我又不是孩子,自己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
任佩茵笑得很轻松,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临走的时候还带了一把遮阳伞。
外面果然闷热,虽然有些许风,但空气里弥漫着粘腻的热腥气。
这才六月底啊。
好在寺庙里没什么香客,可能信仰程度跟天气也有关系吧,毕竟这么热的大中午没多少人愿意来拜佛。
陈妈扶着任佩茵进殿,殿里供着三尊佛。
陈妈都一一叩拜了,任佩茵却站在那,只抬头看着佛像,没跪一下。
“太太,您这样心不诚,佛祖要怪罪。”
“佛祖太忙,哪里管得了这些。”任佩茵还开玩笑,拉陈妈从蒲团上起来,“走,去见那个老和尚。”
老和尚就是两年前任佩茵求签解签的那个老僧。
陈妈记得他在偏殿,带着任佩茵过去碰碰运气。
从大雄宝殿到偏殿还有一段距离,需要经过罗汉殿和放生池,老太太走到那边已经有些体力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