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逗留榕城,陪唐昊度过这最后一个月,是为了兑现当初答应韩西洲的诺言,还是别的什么,我真的弄不清楚了。
……
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佣人告诉我,唐昊昨晚和早上什么都没吃,我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特意让人做了容易进食的米粥,亲自端去看他。
“唐昊,你睡醒了吗?”我边说边推开.房门进去,看到唐昊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盖得整整齐齐,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唯独他不会动了。
唐昊去世了。
在这个秋末冬初,以一种特别安静,特别从容的姿态离开了。
我联系了唐宋,把他葬入唐氏的墓园——那里本就有他的位置,时隔六年,他终于还是躺了进去。
我在唐昊的墓前坐了很久,什么都没有说,他还在世时我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现在就更加不知道了。
一片落叶从远方飞来,落在我的脚边,我看着上面的叶脉,想起小时候他曾用树叶给我编了一个花环,戴在我的头上,像个公主。
我和这个男人,也算是很亲密过,只是后来的分离和时间终究是让我们形如陌路,就像是我直到此刻都不知道,他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很多年后,韩西洲如约回来看他,我们恰巧在陵园碰见,就在唐昊的墓前心平气和地聊了大半个下午,直至那时候我才知道,唐昊对傅厉琛说的话其实是真的。
几十年的互相依偎取暖,他们成了彼此的信仰,那种信仰,就像是军人对祖国的忠诚,是到死都不会背弃的。
而我、傅厉琛、韩西洲三人之间的恩怨,也随着唐昊的去世而匿迹,除了每年唐昊的忌日,韩西洲再也没有回榕城过。
天黑时,傅厉琛来接我,我把唐昊当初给我的项链挂在墓碑上,最后再看了照片上温文尔雅的男人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厉琛没有开车来,他站在墓园门口,目光淡淡地望着我,但是那眼里好像有些别样的色彩。
我走到他面前,问出了自从唐昊去世后我心里一直存有的疑问:“傅厉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唐昊的病情?”
傅厉琛握住我的手,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嗯。”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明知道唐昊诓他,但还是放走了韩西洲。
隐约猜到他的用心,我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傅厉琛……”
傅厉琛的大拇指挨个按过我的指关节,淡淡道:“放走一个韩西洲,能让你对唐昊放下愧疚,这笔买卖还是很值得的。”
愧疚……
原来我对唐昊有愧疚……
原来我这些天抑郁在心里对唐昊的复杂感情,是愧疚。
我眼眶里无端聚集起雾气,忙低头擦掉:“傅厉琛,我们回纽约了吧,我想豆豆和念念了。”
天飘下蒙蒙细雨,傅厉琛买了一把伞撑开,另一只手和我十指相扣:“好。”
***
回到纽约,我就生了一场病。
傅厉琛说我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发了烧,烧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就会喊他的名字,我相信他说的,因为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要他在我身边。
大病初愈后我迎来的第一位客人,是宁时修。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别墅,对着指着他的十几把手枪面不改色:“我只是来看我妹妹,不需要你们这么列队欢迎。”
“宁先生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可不是你的黑手党!你想进这里,起码得有铜皮铁骨能扛过我手里的枪!”杨东狠狠地说。
“太子爷现在的手下都是你这种心浮气躁的吗?”宁时修眼神有点鄙视,“你应该跟你的前任,那位林先生学习学习,年轻人呐,有血性是好事,但是要用错了地方,按老人的说法,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你!”杨东一向狡猾,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起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在二楼窗台前看够了好戏,才让九月下去解决,省得回头真的动起手来。
宁时修被带到客厅,目光仔仔细细在我身上游走了一圈,点头道:“脸色的确不太好,不过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我皱眉:“晓晓告诉你我生病了?”
宁时修找了个位置坐下:“晓晓什么都没说。我听说你前段时间被韩西洲掳走,回来后又连续好几天没出门,估计你是受惊生病了。”
“只是感冒而已。”我还是不喜欢和他说这种家常,“你来找我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平时没事别来找我吗?”
免得被人看见,会怀疑我的身份。
宁时修很无奈似的叹了口气:“没办法,你太健忘了,我只好亲自登门来提醒你一件事。”
我疑惑地看着他。
就听见他从容不迫,面带微笑地说:“妹妹,你该回来认祖归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