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柔站在阳台上,风吹着她白色的曳地长裙,一切显得那般的不真实。
“这么快?你的腿还没有完全好呢!”闵修文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借口留下她,最好可以这样留一辈子。
“已经不疼了,没什么大碍了,谢谢你!”蒋敏柔的语气始终很平静,除了那天醉酒的晚上,闵修文在她脸上找不到任何的情绪。
“你,还是要嫁给他?”蒋敏柔虽然没有告诉他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隐隐约约的感觉的到,一定和她的婚事有关。
蒋敏柔沉默了很久,终是抬起了头,看着远方:“会吧!”
她不知道除了嫁给他自己还能做什么,但是那件事,她很矛盾,她躲了这么多天,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潜意识里,她是想逃开的,不管是蒋家,季家,现在想来,都让她感到窒息,如果,季东阳知道了那些事之后,还会娶她吗?
她脑子很混乱,所以在父亲找到她的那个时候,她并不是很愿意回去。
她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留了下来,闵修文也很配合,只是,该面对的迟早是要面对的,你逃也逃不掉的。
后天就是她和季东阳大婚的日子。
多少媒体报社等着这场盛世的婚礼呢?
蒋家丢不起这样的人,季家更丢不起。
所以,她必须得回去了!
蒋敏柔觉得一直站着,有些累了,她膝盖的伤还是好的不够彻底,虽说伤口已经愈合,不会再裂开,可是总是还会隐隐的疼,就像那本日记。
她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去想它,假装不知道,可是它还是那样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到这,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小柔!”闵修文突然叫她。
这几天,他总是亲切的叫她小柔,像是认识了多年一般。
蒋敏柔起初的时候还是阻止过的,但发现,根本没有一点用的时候,她也懒得再纠正,由着他去了。
“嗯!”蒋敏柔没有看他,随便的嗯了一声。
“你爱他吗?”闵修文问的很是直接,好在蒋敏柔一向是淡定的。
“爱?爱吧!”蒋敏柔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是爱的吧,自己从九岁等着他来娶她,现在她生日都过了,整整十六年了。
如果不是爱,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等这么久。
“小柔,你想他的时候会不会觉得痛,在他身边的是偶会不会觉得幸福!”
“你这个问题,很奇怪,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蒋敏柔觉得这些问题有些好笑。
爱一个人不就是想要嫁给他,她想嫁给他这么多年,自然是爱的。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蒋敏柔想了一下就真的笑了。
觉得闵先生这个问题真的很搞笑。
不过,她还是很担心,这样的她,怕是没有资格的吧,毕竟……
“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不会像我家那么压抑,其实我很喜欢这里,谢谢闵先生收留我这么久,到时候回到蒋家,这些衣服还有其它的东西,我会让人把钱送到府上的。”
蒋敏柔柔柔的笑着,看在闵修文眼里却像是一根刺刺在他的心上一般。
“那,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闵修文也看着远处,像是不经意的说道。
蒋敏柔是注意到了他的那个回来的,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笑着点了点头。
他是把她当成真正的朋友了吧!
蒋敏柔淡淡的笑笑,自己运气还真是不错!
闵修文看着她笑得一脸干净,也笑了。
他的笑很苦涩。
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迟钝。
他问这么多,暗示这么多,甚至连回来两个字都说了,她还能笑得这般云淡风轻,不是没心没肺,太过纯真,就是暗藏心机,太会演戏。
而蒋敏柔,毫无疑问,是前者。
第二天一早,蒋家就派了人来接蒋敏柔了,蒋家的管家亲自的道了谢,很是客气。
可是闵修文也知道一句话:越是客气,越是疏离。
恐怕迟钝的只有蒋敏柔不知道他的心思吧!
蒋敏柔回家的第一天也知道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季东阳出了车祸,现在已经出院了。
季家也派人来传过话了,婚礼如期。
这很好,蒋兴南更加安心了。
本来,小柔突然失踪,季东阳突然车祸,他很担心婚礼不能如期的。
现在,季家的传话,无疑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爸爸,我必须要嫁给季东阳吗?”蒋敏柔站在父亲的身边,看下人们都退了下去,这才开口问道。
“什么叫做必须?你只会嫁给季东阳,别的人你想都不要想?那个闵修文你连想都不要想!”蒋兴南的脸色异常的难看。
“我没有!”蒋敏柔下意识的顶嘴道,这是她第一次在父亲面前这个样子,因为她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心里真的是莫名的咯噔了一下,很不舒服。
蒋兴南像是不可思议一般的看着蒋敏柔,这丫头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他蒋兴南的女儿。
“爸爸,可是……”蒋敏柔想问一问父亲,那本日记上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怎么能嫁给季东阳呢?
“小柔,你要知道,蒋家为了让你走上这条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我辛辛苦苦的培养你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
你吃的,穿的,用的,受的教育,哪一样不是最好的,随便挑出一样的费用,也够普通人家花上三代了。
小柔,你代表的不是自己一人,是蒋家,整个蒋家,明白吗?”蒋兴南对蒋敏柔的话显然是不满意的。
“可是,爸爸,那本……”
“什么?”
蒋敏柔的话没有说完便被蒋兴南打断了,眼神是蒋敏柔没有见到过的冷厉。
“没什么!”蒋敏柔看着父亲突然这般样子,有些怕了那个眼神,她真怀疑,她要是说出来的话,他会不会杀了她。
“好好准备当你的新娘,不要胡思乱想!”蒋兴南的语气稍微的缓和了些,没了刚才那么冷。
“是的,爸爸!”蒋敏柔看了看蒋兴南的脸色,诺诺的说了句让父亲安心的话。
接下来这两天,过的很快,却也很慢。
所有的东西,程序都是有人操持的,所以,他们,新郎,新娘并不忙。
蒋家虽然有些忙,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东西有序,规矩自然也是多到吓人。
蒋敏柔有些窒息,她想起在闵家的几天,轻松惬意。
那几天是除了母亲去世外,她最难过的几天,她不相信那些是真的。
这几天她也一直的在想,她也在怀疑,是不是父亲是因为母亲的离世,随便的写的呢?
她很想问一问父亲,问一问那些是不是真的,可是她试了几次,还是无法张开那个口。
父亲对她付出多少,她也是明明白白看在眼里的,如果,那上面的是假的,是父亲随便乱写的,她该怎么办?
她怎么能怀疑自己的父亲,而且还是那样天理难容的坏事?
她还是难以启齿。
两个人的婚礼,四个人的肝颤寸断。
她要怎么做?
她很乱。
她想起闵修文的话,她想起季东阳的时候似乎不痛,可是一想到明天要嫁给他,心里隐隐约约的不舒服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
她突然就想起,闵修文在她走之前说的那句话: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整个人突然就有些不安,亢奋起来,她怎么又胡思乱想了。
季东阳和蒋敏柔的婚礼是西式的。季氏财团娶儿媳,而且又是蒋家的女儿,自然要排场十足,非要隆重。
于是,到了最后,便异常的隆重。
前所未有。
这将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婚礼,这是Z市的一场豪门盛宴,季家庄园被装扮的像一个辉煌的宫殿,豪华中处处都透着喜庆,巍峨却又不失浪漫,季家上上下下的下人衣着统一,站的笔直挺立,笑容灿烂的迎接他们未来主母的到来。
清晨的阳光照在绿色的草坪上,折射出嫩绿色的光芒,风轻轻吹过,铺了满地的玫瑰花和百合花的草坪,散发着清新迷人的香味。
道路两旁整齐的摆放着一盆盆的西伯利亚百合,花香浓郁,纯白如雪,在微风摇曳着,像是在迎风起舞,欢迎着新人的到来。
季东阳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谁都不敢进去叫他,大家都知道,季先生最近越来越爱动怒了,越来越爱发脾气了。
所以,没有人敢进去叫他。
季天星,站在门口,站了一会,一挥手,下人们都退了下去。
“东阳,是该要去接小柔了!”
季东阳看了看时间,上午九点。
时间还早得很。
双手环胸,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有条不紊的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的下人们,季东阳越发觉得心乱如麻。
他今天一大早起来就觉得心烦意乱。
胸口有些闷,隐隐的透着不舒服。
他有些担心那个女人,她是知道的吧!
这在Z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是人人都知道的。
她好不好?
他手里把玩着手机想打个电话问问,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锁屏,放进口袋。
东湖路季宅。
简洁醒的很早,确切的说是一晚上没有睡。
今天是个好日子,可是这样的好日子,此生与她简洁无缘。
她没有资格。
简洁坐在梳妆台前的镜子前,对着镜子傻笑了一番,整个人像是没魂一般的走进了浴室里。
她反手,将浴室的门从里面锁上。
她一步一步的先走到了洗漱台前,再次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清晰地可以触摸到的伤痛,从她的心底慢慢的翻滚着升起。
好半晌,她的眼睛,才慢慢的下移,瞥到了一旁放着的一个剃须刀,她盯着那剃须刀看了好大一会儿。
然后就伸出手,将刀片拆了下来,捏在了手心里,她又盯着刀片,眼神闪动了一会儿,然后就转身,走向了淋浴室。
简洁打开淋浴的蓬蓬头,选的是冷水,她衣服都没有脱下,白色的连衣裙。
水从上面,喷洒了下来,衣服很快就黏在了身上,有些冷。
她想到了第一次她喝醉了酒,季东阳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给她醒的酒,一切都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这次给她的感觉一样,也很冷,可是她却像是没了知觉一样,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尽是绝望后的平静,她仔仔细细的看着手里捏着的刀片。
她只要拿着这把刀,冲着她的手腕上,狠狠地割了下去,然后这些尘世之间的纷扰纠缠与她从此以后就再无关联。
其实四年多以前或者再往后推迟些,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就应该随着母亲一起死的。
其实她是真的应该感激他的,至少,在她十六岁的心灵里,甚至到了现在依旧是这般认为。
在当时那般无助绝望的情况下,只有他救了她,只有他给了她希望。
虽然条件是做他的情妇,可是她并不后悔,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连小学生都是知道的。
她欠他的,还不清了,她自从认识他之后,带给他的始终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就像是一个灾星,所有和她在一起的人都没有什么好运的。
如果母亲没有怀了她,也许她就会遇到一个爱她的男子,结婚,生子,安然一生。
如果父亲不知道她的存在,那么他就不会错误的娶了母亲,他应该和刘冉一起携手白头,刘冉不会歇斯底里的去要她的名。
如果不是她,连铭那样的贵公子怎么可能会被送到部队那种地方。
如果不是她,季东阳怎么会出车祸,险些送命。
如果不是她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早些处理好这下事情,那么那个孩子不会走的那般的惨烈。
她真的是一个灾星。
她进入了他们的世界里,什么好处都没有带给他们……还带给了他们一堆灾难。
简洁胸口起起伏伏的厉害,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暗沉。
她知道死亡是逃避,不负责任的表现。可是,她承认,现在的她,真的想要懦弱一次。
她真的没有任何信念活下去了。当人真的走到无路可走,无路可退,一无所有,没有希望的时候,活着会比死亡更痛不欲生。
或许,她死了,然后她就真的可以自由了,可以远离这些所有的伤害,无奈。
如果有来生,她希望,她真的可以出生在一个健康的普通之家,没有这么多的交杂着的爱恨情仇。
如果有来生,她真的希望,她可以实现她这一生,仅存的唯一的梦想: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爱着自己喜欢爱的人,过着浅淡惬意的人生,无波无浪。
人只有真的提起刀子,自杀的时候,才知道,自杀到底要有多大的勇气。
简洁紧紧的抿着嘴唇,死命的咬着牙齿,心底默默地念着那个念了无数遍的名字,她知道,他不可能出现,今天可是他大婚的日子,连古人都把结婚喻作小登科。
可见今天有多重要,他怎么可能会来,要回来,早就回来了。
他出院都不曾回来,甚至没有只言片语,现在,更不可能,她的心,突然间就轻轻的抖了一下,她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有的一切,该解脱了……
去接新娘的车子,几百辆的清一色婚车,足足有几千米长。浩浩荡荡的清一色黑色系的凯迪拉克,沿着Z市的道路走着。
所以,这一日,Z市出现了这样的情形。几辆车停在路的首尾位置,站着一排排的人,挡着,不让车行驶。
“对不起,今日是季先生的婚礼,所以,这条路暂且封了,过婚车……”
甚至整个Z市的交警都被勒令上班,出来指挥交通。于是,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婚车过完。
好不容易赶到下一个路口。又出现同样的场景。“对不起,今日是季先生的婚礼,现在行驶的是这条路,暂且不让通过……”气场十足,气势十足。
有谁不是羡慕的,女孩子,哪个不希望自己也有这样婚礼,男人哪个不渴望自己有一天娶自己心爱女人的时候也能这般嚣张霸气。
季东阳就是所有男人的奋斗目标,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