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决绝的莫易卿,陈亦城突然滋生一声逼良为娼的感觉。
席宸站起身,面朝着站在门口处依然一动不动的身影,他的声音有些严肃,问道:“你不用委屈自己,如果不愿意,他也不敢强迫你什么。”
莫易卿抬步走进屋内,目光巡视过在场的两人,一坐一站,屋内的气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凝重,他扣上身后的门,语气一如方才的笃定,“除了她以外,没有人敢强迫我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陈亦城嘴角微扬,表情略带痞气的瞪着身姿站的笔挺的男人,戏谑道:“如果席宸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是应该恨斐滢吗?怎么?还真担心她的墓被人挖开了?”
“知道沈欣是怎么死的吗?”莫易卿没有回复他的问题,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陈亦城突然觉得空气降低了几度,他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皮笑肉不笑,道:“别忘了,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
“你错了,我现在不是在求你,而是在威胁你。”莫易卿目光如炬的盯着沙发上气势凌人的男人,眼神锁定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随时都会出手了结了他的性命。
陈亦城感受到这个男孩眼中那微不可察的杀意,若问气场,自己哪一天不是一米九的气势,可是却硬生生的在这个小屁孩面前栽了跟头,若问他信不信他就是迦晔王朝的斐易,只怕自己现在早已是深信不疑。
这家伙,眼神会吃人!
“看来城少已经是没有意见了。”席宸站在一旁打破这默默凝聚而来的诡异气氛。
陈亦城心里跟万马奔腾过后一样,他苦笑着低下头,老子还敢有意见吗?
莫易卿走到他面前,语气铿锵有力,“我这人言而有信,只要你守好了那座墓,我随你从军。我是一个严于律己的军人,绝不会背信弃义。”
陈亦城越发觉得自己不是找了一个十项全能的好兵,妈的,自己这是抬了一个祖宗回去供着养着啊。
夜幕悄然而临,街区两旁的霓虹灯耀眼的闪烁着,一辆商务车缓慢的行驶到市中心的国家博物馆前。
“咚咚咚。”秘书轻轻的扣了扣办公室的大门,随后推门而进,道:“教授,有一位叫做金嘉意的女士想要见您。”
赵祁正在收拾文件,听见秘书的话,本能的迟疑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点了点头,“让她进来。”
金嘉意径直入内,瞧着这装潢的古色古香的办公室,墙上挂着无数珍贵的古画,四周摆放的是精雕细琢的瓷器,每一件想必都是有市无价的珍宝。
“我已经料想到了金小姐肯定会来找我。”赵祁煮上热水,拿出几颗陈茶,放入茶壶中,倒上沸水,清淡的茶香瞬间迎面而来。
金嘉意坐在他的对侧,不似普通人来面见大教授时那么紧张,她很是淡定,开口道:“赵教授何出此言?看来是很确定我跟你今天曝光的那件事有关联了?”
“金小姐是聪明人,我想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绕什么圈子,你应该知晓我的目的。”
“当然,赵教授的目的本就不是那一座冷冷冰冰的可怜墓穴,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对吧。”
赵祁倒上两杯茶水,嘴角微微上扬,“金小姐今晚上的莅临,让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这事可能就得让赵教授失望了。”金嘉意没有理会他递上的茶水,继续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女人的心狠手辣之处,你这样做,莫不成已经买好了墓地?”
赵祁的手轻微的抖了抖,片刻之后,他仰头大笑起来,“金小姐,你这是不打自招,承认了吗?”
“我承不承认,都没什么关系,赵教授就算知道了这个秘密,想来也没有那个机会说出去。”
赵祁蹙眉,这个女人果真有几分斐滢的味道,竟然自以为是到只身一人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去威胁这方领地的霸主。
她觉得自己有把握以一己之力攻下一片城池吗?
她会不会是太高看了自己?
“金小姐可得想清楚了再说,如果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人是席宸,或许我还会相信一二,但你觉得我会害怕已经被斩去了四肢,不过就是空有一个灵魂的斐滢吗?”赵祁漠然道。
金嘉意点了点头,“当然,我想赵教授怎么会害怕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呢。”
“既然金小姐已经不在否认了这件事,那我想那座墓我肯定要挖开了,里面的东西应该很有价值吧。”
“赵教授可是商人,一个商人首要目的是自己的利益,而不是那些虚名,你这般一意孤行,除了逼我外,更多的是逼我那个傻弟弟吧。”金嘉意替他捅破那层纱。
赵祁不得不承认这个金嘉意比席宸更会观察大局形势,至少她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目的。
那座墓,他是不能挖的,迫于席氏这个施压,他就不得挖,而他之所以浩浩荡荡的召开发布会,无非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他想着金嘉意自己动不了,莫易卿总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如此有价值的研究,无论如何,他都得拼尽一切拿下。
“赵教授还真是了不起,不动声色便得罪了这么多人,我想你赵家在京城只怕已是辉煌不再了。”
“虽然说我有些惧怕席氏,但我想席氏想要动我赵家,也得费一番功夫,更何况现在还有山丞集团在后面虎视眈眈,我想金小姐很聪明,应该不想让席氏落入腹背受敌的境遇对吧。”赵祁似笑非笑道。
金嘉意抬目,双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显然成竹在胸的男人,站起身,语气平静道:“赵教授说的也对,毕竟这个夏今唯可不是能轻易对付的角色,但显然整件事都不需要用那么复杂的处理方式。”
赵祁心口一滞,为什么突然觉得整个空间有些压抑了,他瞧着女人并没有任何表情的那张脸,心底泛起阵阵不安。
金嘉意说着:“这天黑了。”
赵祁蓦地站起来,语气冷冽,“金嘉意,你难不成还想在我的办公室里杀人?”
金嘉意看着他,一言未发。
赵祁有些发虚,这个女人不像是故意威胁他的,可是她究竟有什么本事敢在自己的地盘上如此出言不逊?就凭她上辈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佞臣吗?
金嘉意挑眉,眉眼间好似带着有一种让人无法窥视的朦胧,她嘴角出乎意料的笑了笑,好像已经看穿了赵祁那惶惶不安的心绪。
她道:“我这个人已经在很努力的学习做一个善良的女人,可是为什么你们这些刁民却执意想着让我大开杀戒呢?我其实很为难,但没办法,杀一儆百这种事,对于你们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既然如此,我就杀百儆百。”
赵祁目眦欲裂的瞪着她,怒斥道:“你以为我一个大男人会惧怕你这样的一个小妮子?”
金嘉意沉默,就这么步步紧逼着对方。
赵祁摸不准她眼底那浓浓的自信来自何方,他警觉的做出提防,时刻准备反击。
金嘉意瞧着步步后退,显然有些惧怕自己靠近的男人,嘲讽道:“赵教授好像很害怕我?”
赵祁吞了一口口水,拿起手机,快速按下一串号码。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从嘴里说出去,喉咙上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他本能的伸手摸了摸,好像是一根针,有些扎手。
蓦然,他心底一惊,野史中有过记载,金嘉意最擅长的便是金针杀人!
没错,在迦晔王朝历史上,有过记载,斐滢女相一般不会亲自出手杀人,她只亲手杀过与她针锋相对的右相。
那一晚,天色较好,右相府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翌日却是噩耗传来,右相大人好像魔怔了。
就是魔怔了,毫无反应,无论御医如何治,如何用药,右相都在无声无息中死去。
当时的太医只给出可能死于疾病。
但野史却是记载,在右相出事当晚,这位鼎鼎大名的女相大人却是去过右相府,她离开之后,右相便传出噩耗。
如此浅显的答案,明眼人如何看不懂,大街小巷皆是传闻右相是被斐滢所害。
可是却毫无证据!
“金嘉意,你对我做了什么?”赵祁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发麻,好像快要失去知觉了。
金嘉意擦了擦手,目光落在自己修长的指尖上,她浅浅一笑,“我能对你做什么?我倒想问问,赵教授你这是怎么了?”
赵祁感觉双腿一软,直接跌倒在地上,他双手撑着办公桌,想着凭自己的意念站起来,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用力,身前的光影被一人遮拦下。
金嘉意嘴角依旧噙着那抹意味甚浓的微笑,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赵祁提着一口气,想着快点打出这个电话。
金嘉意摇了摇头,好像在给他机会求救。
“啪!”手机从赵祁手里脱落,他感受到自己手腕上有一根很细很细,如同牛毛一眼的细针,他瞠目,双手脱力的垂放在自己的身侧。
金嘉意凑上前,娥眉微蹙,“赵教授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又不说话了?”
赵祁瞪着笑的一脸人畜无害表情的女人,咬牙道:“金嘉意,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马上召开发布会,公布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女人。”
“赵教授这么一说,我得考虑考虑一下你这条命该不该留下了。”
赵祁坐在地上,气息尤急,“你以为在这里杀了我之后你还能高枕无忧的走出去?你金嘉意就算背后有席氏撑腰,我赵家也不是酒囊饭袋之辈。”
“想来赵教授是知道那个欠嘴的右相是怎么死的?”
闻言,赵祁感觉自己后背一凉,嘴刚刚一张开,就发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舌头上,冰冰凉凉的东西瞬间麻痹了自己的舌头,他张着嘴,咿咿呀呀的却是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他这是哑了?
金嘉意叹口气,“赵教授你应该感到庆幸,我只是废了你的舌头,你的手,可是却把你这双眼睛还留着,我想你好好的看着,看着你们赵家是怎么因为你这么一个不肖子孙而被毁的干干净净。”
赵祁瞪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却是费力的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激动的想要掐住这个狂妄自大的女人,可是身体刚一动,便失去平衡的倒在地上。
金嘉意看着地上狼狈的男人,嘴角上扬些许,俯下身凑到他气喘吁吁的身体前,道:“感觉可好?”
没有回复,赵祁只得怒目而视。
金嘉意掐着他的下巴,让他将嘴打开,她这个人做事从来不会给任何敌人留下后路。
赵祁挣扎着,却除了感受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痉挛起来外,他的意识在疼痛中渐渐的消逝。
金嘉意见着口吐白沫昏厥过去的男人,打开办公室的门,大喊了一声,“快来人,赵教授出事了。”
办公室外的秘书室内急忙跑出两三名助理,一个个神色惊慌的看着倒地不起,好像中风了的赵祁,手忙脚乱的报警急救。
金嘉意退出办公室,不再停留,直接离开。
入夜,赵祁教授中风住院的消息轰动帝都。
席宸打开公寓大门,屋内灯光有些微暗,他嗅的空气里有股浓浓的酒精味,眉头微蹙。
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内肆虐的涌进,窗前,一人安静的望着大城市下的车水马龙,并没有因为身后有人靠近而回过头。
席宸放下外套,靠在她身后,温柔的将她揽入怀中,声音轻咛,“怎么喝这么多酒?”
金嘉意晃了晃自己手里那一杯浓度52的陈年佳酿,笑道:“明明闻着有酒香,可是就是喝不醉,跟白开水一样清淡无味。”
席宸拿下她的酒杯,瞧着地上早已横七竖八躺着的几瓶空瓶子,如果这样的情景被外人看到肯定会吓出一身冷汗,这里的酒水加起来至少也有七八斤了,一个女人喝下七八斤白酒还能如同常人一样毫无异样?
金嘉意双手搭在他的颈脖上,语气低喃,“我今天做了一件事。”
席宸点头,“我都知道了,新闻上曝光了。”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做的?”
“你有你的私人空间,我不会干预你的行动,这是你的自由。”
金嘉意靠在他的心口处,笑了笑,“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席宸抱起她,知晓她是有些醉了,“你放心,赵家现在犹如一滩散沙,想要对付,何其简单。”
“我想这个秘密应该藏不久了吧。”金嘉意似是自言自语着。
席宸突然止步,他的手用了点力,他还没有调查出来赵祁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秘密一定还有人知晓。
“就算这件事被公布了,我也会让它变成所有人都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席宸甚是平常的说着,但他每走一步就如同骤然降下的大雪,瞬间将整个空间冰冻三尺,好似这里是他不可侵犯的领域,所有人都无法挣脱出自由的领域。
金嘉意窝在他的怀中,喃喃自语着:“我觉得我应该试着忘记那些前尘往事,明明我只是金嘉意,只是那个被席宸宠坏了的大孩子。”
席宸将她放回床上,拂过她额前的发丝,道:“是,无论你以前是什么,现在在我眼里,你只是我的夫人。”
金嘉意吻住他的唇,浓烈的酒香萦绕在两人的鼻息间,好像已经让他也跟着自己一同喝醉了。
……
月色朦胧,窗外有一颗流星划破了苍穹。
医院前,一辆法拉利紧急停下。
赵安然本是在国外度蜜月,一经听说赵祁出事,即刻从国外赶回。
赵大少坐在椅子上,神情萎靡。
赵安然心口泛着不安感,小心谨慎的问道:“大哥,爸怎么样了?”
赵大少听到自家小妹的声音,抬了抬头,眼中有血丝密布,他的声音又干又哑,应该是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的缘故,他道:“医生也说不出来怎么回事,就是突然间中风了。”
“爸爸没有高血压啊,怎么会突然中风了?”赵安然追问道。
“医生说他们也检查不出来什么原因,可能是有潜在病因,突然诱发才会导致中风。”
赵安然坐在椅子上,眉头紧蹙,“怎么好端端的会发生这种事?爸爸身体一向健康,每年体检报告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了?医生有说什么时候恢复吗?”
赵大少摇头,“医生说现在还没有找到病因,无法对症下药,只得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办法医治。”
“什么叫做没有找到病因?”金骁站在一侧插上话,“是不是这里的医生医术不行?我马上派人去把国内所有数一数二的医学教授都请来,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犯了病,连病因都不知道?”
赵大少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这里是帝都最好的医院,里面都是权威的教授在诊治,我也很想去问问他们是不是浪得虚名,为什么连我爸的病因都查不出来,可是,专家会诊之后,都是给出的相同答案。”
“我不信,我要亲自去问问。”赵安然急忙站起身。
“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怎么回事,你应该去问问金嘉意。”赵大少冷冷道。
赵安然一惊,这事怎么又扯上金嘉意了?
“当时爸出事的时候,金嘉意就在旁边,她应该是说了什么刺激了爸。”
赵安然看向身后的金骁,两两目光相接。
金骁忙道:“这金嘉意虽说嘴巴有些欠调教,可是也犯不着一两句话就把一个正常血压的人给弄成高血压吧。”
赵大少冷冷一哼,“可是只有她有最大嫌疑。”
金骁把自己的后半句话吞下去,谁也保不准这事会不会是报应,瞧瞧自家岳父以前的所作所为,都是掘人祖坟这种缺德事。
但金骁权衡利弊一番之后,还是觉得自己不要把这话说出去,毕竟他现在好歹也是赵家的女婿啊,虽说这些都是大实话,但还是乖乖的闭嘴为好。
赵安然低下头,手指交缠着,她道:“我会去问问嘉意的,可是我相信这事跟她没有关系。”
车上,气氛压抑。
金骁时不时的会朝着赵安然那边看上一两眼,又觉得自己刚结婚就说这种大实话,肯定会引起自己媳妇儿的埋怨,思来想去一番,做哑巴还是挺好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说我父亲年轻时候缺德事做多了,才会临老被天收拾,对吧。”赵安然替他说出那久久憋在心里的话。
金骁窘迫的苦笑道:“毕竟赵教授现在是我的岳父,我怎么也不能说这种大不敬的话,对不对。”
赵安然剜了他一眼,“知道就好,不管我爸以前做了什么事,那都是对国家对社会有意义的事。”
“我只是想说安然啊,你也是知道的,岳父这阵子打算挖斐滢的墓,而这个斐滢又是那种不择手段的女人,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斐滢知道了他的心思,所以——”
“这种怪力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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