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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邺咬了咬牙,不甘心的吼道:“这一切都是莫易卿挑起的事,如果没有他这个引子,爸就不会死,哪怕他在外面有一个家,但至少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我们薛家就不会散,可是现在呢,薛家散了,完完全全的散了。”
“啪。”楚婕一巴掌打过他的脸颊,“这不是你草菅人命的借口。”
薛邺低下头,双手握拳,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指甲刺痛皮肉时带来的轻微疼痛,他咬紧牙关,没有认错。
“你现在伤的不是莫易卿,而是陈亦城,凭陈家的能力,查出你这个幕后主使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这两日你就待在家里,无论谁问,你都说从来没有出去过。”
薛邺不明母亲的用意,木讷的看着她。
楚婕看着他,声音低沉无力,她道:“妈妈已经一无所有了,只有你一个了,这件事妈妈替你扛下,孩子,你要记得,你是军人的后代,你的使命是延续你父亲的职责扛起薛家的荣誉,而不是为了私人恩怨把自己弄得一身腥。”
“妈——”
“这事你不要说了,过两日你外公会来领你去营区,你好好的跟着你的舅舅们学习,薛家的未来还需要你,知道吗?”
薛邺眼角一酸,他双手紧紧的纠缠在一起,不甘心,满腹的不甘心。
楚婕抱着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温柔道:“答应妈妈,不论多么辛苦都要记得,你才是薛家唯一的孩子,薛家的未来只有靠你。”
“对不起,妈妈,是我错了,我不应该不顾后果贸然的做出这种事的。”
楚婕抱着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这个孩子,从小到大,在薛沛的眼里这个儿子就像是空气一样,他宁愿在外面救江梅生的孩子,也不愿回家来看看自己健康的儿子,讽刺,天大的讽刺。
房门外,一道身影久久的站立,直到屋内没有声音之后,老人才蹒跚着步伐离开。
她白发苍苍的走上楼道,屋子里很静,静到本是落针可闻,却依旧没有听见她离开时的脚步声。
翌日,阳光璀璨。
公寓里,米香四溢。
金嘉意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走出房间,瞧着餐厅里不一样的烟火味道,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餐厅中,两道身影各自忙碌着。
砂锅炖煮的米饭散发着浓浓的米香。
平底锅上煎制的煎蛋油光光亮灿灿,着实完美。
金嘉意洗漱好之后,站在餐桌前,诧异的瞪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早餐,苦笑道:“你们这是准备厨艺大赛?”
整张餐桌被一分为二,中间留下一条长长的楚河汉界。
席宸指着自己身前的七八碟西式早餐说,“这是我做的。”
莫易卿不甘示弱,指着自己身前的中式餐点说:“这是我做的。”
金嘉意坐在中心位置上,瞧着两人如火如荼的眼神攻势下,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着三明治,轻咳一声,“各有千秋,都不错。”
席宸扳开包子皮,直言道:“包子皮不够蓬松,应该是发酵时候不足,明显有懈怠之意。”
莫易卿直接插开煎蛋,正色道:“蛋黄凝固,蛋白底面糊掉,火候过大,功力欠佳。”
席宸眯了眯眼,直接推翻他精心准备了一早上的砂锅粥,道:“米稀水多,看来是比例没有把控好,这吃下去不知喝的是米汤,还是米粥。”
莫易卿紧了紧手里的刀叉,毫不客气的将对方的华夫饼给撩起来,道:“烤至时间过长,就像是砖头一样发干发硬,吃在嘴里只有一嘴巴的面粉渣。”
金嘉意瞪着一言一句的两人,啪的一声拍桌而起。
两人适时的选择闭嘴。
金嘉意左右环顾一圈两人,随意的啃了一口包子,又喝了一口牛奶,指着他们,“坐下吃饭。”
莫易卿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他舀了一碗粥递上,那双目期盼的模样就像是小宠物等待主人夸赞一样。
席宸直接拿过莫易卿手里的粥碗,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莫易卿敢怒不敢言,只得悻悻的再次舀了一碗递上。
金嘉意尝了一口,道:“我让你来是养伤的,不是来做饭的。”
“我喜欢做饭。”
金嘉意瞥了他一眼,“你以前会做饭吗?”
莫易卿沉默,她从来就没有问过自己会不会做饭,当然在以前的斐滢眼里,自己的手是拿刀剑的,不是拿菜刀的。
如果被她知道了自己会做饭,她肯定会恼羞成怒斥责自己一番,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出入烟火之地!
金嘉意自知亏欠了他,软下语气,道:“味道不错,很香很糯。”
莫易卿不可抑制的红了红脸,越发卖力的推荐着自己的拿手厨艺。
见此情景,席宸不乐意了,自己好歹也是这家的一家之主,他深深的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以往每一天她醒来都会像个含羞待放的玫瑰对自己蹭一蹭,摸一摸,甚至再亲一亲。
而如今,她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就没有拿过正眼瞧上自己一眼。
金嘉意感觉到自己右方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正炯炯的凝视着自己,她侧了侧头。
席宸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培根放在她的碗碟中,一副讨喜的模样激动的等待她的夸奖。
金嘉意又将培根放进莫易卿的碗中,道:“你受伤了,多吃点肉。”
席宸蹙眉,轻咳一声,捂了捂自己的额头,“今早起得太早,有点晕了。”
金嘉意见他的手正好巧不巧的落在自己的额头伤口处,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碗中的煎蛋放进他的碗里,“吃吧。”
席宸心满意足的一口吞掉她送来的蛋。
“哇……”宏亮的哭声从客房里响起。
莫易卿放下碗筷,急忙的跑进房中。
小家伙正趴在床上哭的撕心裂肺。
莫易卿将她从床上抱起来,哄了哄,她闭着眼,哭的更伤心了。
“还是我来抱吧。”席宸将孩子抱过去,只是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小家伙立时停止哭泣,眨着两只还带着泪花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
席宸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又一次找回来了,果然是自己亲生的,还真替她亲爹长脸。
小家伙捧着席宸的脸,小小的爪子有些不分轻重的划过他的皮肤,好像很高兴。
席宸握住她的爪子,将她重新放回婴儿床内。
小家伙扑闪扑闪了两下眼睛,一时没有忍住,又一次放声大哭了起来。
席宸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又一次将她抱起来。
小家伙就这样拉着他的衣角啃了啃,好像是饿了。
“她应该是要喝奶了,我给岳母抱下去。”席宸单手搂着小家伙,就这么走出家门。
莫易卿有些失落,瞧着已经离开的背影,低了低头。
“等一下你要去医院吗?”金嘉意打破沉寂问道。
莫易卿回过神,点了点头,“医生说过他今天应该会醒过来。”
“我听说他醒来之后估计会出现失忆的情况?”金嘉意面带笑意,“虽然说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笑。”
莫易卿面色有些凝重,突然间有些失落,他如果真的不记得自己了,那他们之间还能想以前那样相处吗?
他挺喜欢陈亦城的,至少他这个人从来不会带着虚假的面具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眼中好像有舍不得。”金嘉意捅破那层纸,说的很肯定。
莫易卿急忙摇头,显得有些慌乱,他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可惜了,他其实人挺好的,万一真的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了,那他就不能回到军队里了吧。”
“的确挺可惜的。”金嘉意目光狭长的注视着眼前这个男孩,他拙劣的演技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遮掩了过去,只是只有他一个人糊涂罢了,外人一眼就能瞧出他真实的想法。
“走吧,吃完了我带你去医院走走。”金嘉意擦了擦嘴,站起身,走回卧房。
莫易卿呆呆的站在原地,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了地毯上,空气里好像还浮动着淡淡的米香。
车子疾驰在泊油路上,在阳光照耀下,车子消失在道路尽头。
天使福利院前,院长神色匆匆的等候在外。
有几个小朋友小心翼翼的趴在护栏上,目不转睛的瞧着正在翘首以盼的院长。
一辆车缓慢的进入视线,院长本人亲自跑过去打开车门。
薛老夫人从车内走出,对着来人点了点头。
院长领着老夫人走上台阶,边走边说着:“那个孩子昨天晚上突然高烧了起来,现在已经退烧了,只是精神还不是很好,正在后院里坐着。”
薛老夫人停了停脚步,问道:“没有送他去医院?”
院长摇头,“他自己不愿意去,他说如果自己走了,万一他父母来接他就找不到他了。”
薛老夫人站在台阶上,看着不远处安静独坐的小孩子,她对着旁边的院长问道:“就是那个孩子?”
院长点了点头,“就是他,这孩子脾气好,不爱哭,也不爱闹,自从送来之后除了刚开始情绪不稳定之后,都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坐着。”
薛老夫人示意院长不用再跟着,她一个人走下台阶,朝着男孩走过去。
薛宇注意到有人的靠近,满怀期待的抬了抬头,见到的却是一张陌生面孔,似乎有点印象,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
薛老夫人坐在椅子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墙上画着一幅画,女人牵着一个孩子两两欢声笑语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叫什么名字?”老夫人明知故问道。
薛宇的声音有些嘶哑,因为感冒的缘故,他的鼻音很重,他道:“我叫薛宇。”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这幅画看?”
“我想回家。”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像是一颗石头狠狠的砸开了薛老夫人心中的平静,她想了想,再次问道:“你父母呢?”
薛宇低下头,小小的手指勾了勾,他回复着:“他们会来接我的,妈妈说过她会来接我回家的。”
“如果他们不来了,你还会一直等下去?”
薛宇眼眶泛红,“会来的,妈妈说过她会来的。”
薛老夫人站起身,对于这种执着的孩子,她没有耐心,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果然和那个女人一样。
薛宇见她离开,又一次低下了头,身前,阳光从树缝中穿透洒在地上,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墙下。
薛老夫人走了几步,忍不住的又回过头,却在回头的刹那,心神一颤。
薛宇就这么靠在墙上的女人身边,视觉的错觉导致这么看过去时,好像女人牵着的是他的手。
小小的手好像想要抓住画上女人的手那般,他咬了咬唇,眼泪从眼角滴落,他自言自语着:“妈妈。”
薛老夫人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六岁的女儿,也是这样,她牵着自己的手离开了家,兴高采烈的跟着自己坐上了再也回不了家门的那趟列车。
最后的那一声妈妈,让她的心如同针扎过那般很疼很疼。
“你有恨过把你丢在这里的人吗?”薛老夫人再一次走回去,开口问道。
薛宇抬起头,阳光从老人的身后进入自己的眼中,记忆里,这一张脸渐渐的被勾画在脑中,他想起来了,急忙从地上站起来,这是他奶奶吗?
薛老夫人见他没有回复,继续问道:“你有恨过我吗?”
薛宇低下头,他不知道怎么样的感情才算是恨,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去恨这个人,他小小的世界里,只希望能够看到光明。
薛老夫人走近,半蹲下身子,轻轻的抬起他低垂的脑袋,问道:“这一点你很像你爸爸。”
薛宇眼睛一眨,眼泪便是争先恐后的流出。
薛老夫人望着身前的那幅画,感叹道:“人过境迁,其实江梅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你不过就是一个孩子,大人的错,不应该由你这个孩子承受。”
薛宇心底有些慌,他怕眼前的这个老人会再一次的把他送走,他怕自己这一走就真的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老夫人站起身,步履缓慢的走到高墙之上,她抚了抚墙上的那个小孩,声音带着轻颤,她道:“你父亲已经死了,为了他仅有的尊严,你不能回薛家,我会送你去一个幸福的地方,健健康康的长大,这里,太阴暗了。”
薛宇扯住老人的衣角,他的眉眼深处带着害怕、恐惧,他不安的问:“我爸爸死了?”
薛老夫人眼角发红,郑重的点头,“是啊,我儿子死了,你爸爸死了,他再也不能来接你回家了。”
“不会的,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薛老夫人仰头望着苍天,“你要记住,没有人害了他,是他自己选择这条路的,你还小,你要学着看着光明,而不是活在黑暗里。”
薛宇顺着墙蜷缩着蹲在地上,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仿佛很冷。
微风轻拂而过,一片一片落叶打着旋儿的坠落。
……
通往医院的必经之路上,堵了一辆又一辆前来探病的车子。
医院前,邹静雨胆战心惊的跟着前面的一群人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跑来找自己,更不明白他们把她带来这里做什么。
瞧着眼前这样的阵势,应该是什么大人物要见她?
可是她这样普通家世的女人,怎么有幸得到大人物的接见。
邹静雨忐忑的跟着警卫们进入病房,加湿器暗暗的浮动,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位老人。
陈燃坐在沙发上正喝着茶,听着门外的走动,抬了抬目,正巧看见进入视线的女人。
邹静雨谨小慎微的控制着自己面上的恐惧,她听见身后的房门被合上,心底越发七上八下。
陈燃指了指床头上半死不活的陈亦城,问道:“认识他吗?”
邹静雨顺着老人指向的方向看了一眼,面上一惊,这不就是前两天还缠着自己的那个军痞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得罪了这个大人物?
陈燃看见她的表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点头道:“看来席宸说的都是真的,你认识他!”
邹静雨慌乱中急于解释道:“我跟这位先生只见过几面,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关系,是他缠着我的,我已经拒绝他了。”
“你拒绝他了?”陈燃加重语气。
邹静雨心口一滞,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陈燃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笑了笑,“不要紧张,我这个不成器的大侄子虽说这方面有些愚钝,但秉性不错,做过的事一定会负责,你不要害怕。”
邹静雨听得云里雾里,眨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言语。
陈燃很满意这个女孩子,长得干干净净,应该也是清白人家的孩子,他道:“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
邹静雨算是听明白了,这个老人一心以为自己和这个男人有关系?
瞧着门外的那阵势,这家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家,难道自己这是一不留意捡到了什么金凤凰了吗?
邹静雨控制着自己面上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说着:“我们是在酒吧里认识的,他对我很好,跟我买了很多花,我们之间也算是朋友了吧。”
“很好很好,所有有潜力的关系都是从朋友开始的,你们有没有越过雷池那一步?”陈燃再问。
邹静雨羞赧的低下头,“我们去过酒店。”
陈燃喜极,大笑一声,“这小子果然不愧是我陈燃的侄子,这行事风格我喜欢。”
邹静雨听着老人开怀大笑,心里想着这事肯定有戏,她忙道:“他怎么了?病的很重吗?”
陈燃握上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放心,就算他不记得你了,我也会让他负责到底,我陈家男儿都是有责任心的,这事叔伯替你做主了,你就好好的待在这里等他醒过来,好好的照顾他,他会记起你的。”
闻言,邹静雨心底一喜,却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她道:“我会照顾好他的,您放心。”
病床上,睡得糊里糊涂的陈亦城睁了睁眼,见着正聊得甚欢的两道身影,脑子有点发懵,好像还没有搞清楚自己是怎么好端端的就躺在了医院里。
------题外话------
最后两天票票就要清空了哦,来个大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