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情分,毕竟那也是林家的子嗣。
“这件事情,太太受了多少委屈,老爷您自己心里恐怕也是清楚的。”林如海正想开口,黄嬷嬷却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她是林如海的奶娘,林老太太身子不好,林如海她是她带着养大的,两人之间的情分毕竟跟一般的主仆不同。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在林如海跟前说这番话。
“我心里自然明白。”林如海叹了一声,“也是我贪心不足,忘记了这一双儿女得来不易。罢了,那孩子就埋到后山去吧,就交给林泉去处理。”
林泉是林家的大管家,年轻时做过林如海的长随,如今他的侄子林安顶了他的差事,在林如海身边跑腿传话,他则是管着林家外院的诸多杂事。
黄嬷嬷点了点头,送林如海出了二门,才往舒云院里去了。
吃罢早饭,一天也就开始了。黛玉饭后陪着皓玉在园子里逛了一圈,瞅着天色还尚早,便闷在屋子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字。午饭和晚饭还是和贾敏一起吃的,林如海打发人说衙门里有同僚请吃酒,推脱不过去,晚饭后才回来。
一天下来,林家的生活似乎没有因为舒云院昨晚的那一场混乱而引起一丝的风吹草动,似乎昨日那惊险的一夜没有在记忆中留下任何一笔印记。贾敏不会主动跟黛玉提及,下人们也不敢在主子面前嚼舌头。就连黛玉,知道了结果之后,她也并不怎么关心过程了。
入夜的梆子敲了三次,落更响了之后,宵禁的暮鼓便隐隐的传了进来。离林家不远的一条巷子里,还有隐隐的火光闪动着。
陈嬷嬷的家就住在这条巷子里。贾敏放了她一家奴籍之后,又送了两百两银子给她压箱底。前两年她家大儿子童试录取了,进了县学读书,准备着过几年考举人。姑娘去年也嫁出去了,小儿子在书院里念书,是以院子的东边就都空了下来。
陈嬷嬷的公公婆婆住在向阳的北面,买来照料他们的两个小丫鬟也在北侧的耳房住着。老人家身子不好,睡的格外的早。今日她男人又在府里当差,偌大的院子,现今也只有她住的西侧透着一点光亮。
“你儿子已经替你找到了,现在正在福建一个地主家做活,打听到说已经卖了死契。我已经帮你安排了船找了人送你过去,你不用担心,到时候跟着你一起去的人自然会给你处理好。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你拿着在我这里待一宿,等五更敲了晨钟后便去西边的渡口。”陈嬷嬷的声音压的很低,一夜没睡,她嗓音里却并不显得疲惫。
“谢谢您的大恩,老婆子这一辈子也会记得您的恩情,但是这银子老婆子却是不能要的。您帮我找到了儿子,就已经比什么都好了。”坐在陈嬷嬷身侧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就跪了下去,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陈嬷嬷也没有阻拦她,看着她起身之后,才抓着那人的手,硬把那个包裹塞进了对面人的手上,又叹了一口气:“你也是个命苦的。这些钱你就拿着,赎了你儿子出来,再买几亩地,今后就待在那里吧。”
那人点了点头,烛光照到她的脸上,赫然是昨日给周姨娘接生的孙产婆。
原来这孙产婆的儿子在五岁的时候就被拐走了,全家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公公婆婆怪孙产婆没看顾好孙子,硬让儿子休了她另娶。她父母俱亡,便投奔了在杭州的兄嫂。没想到哥哥嫂子也容不下她,赶了她出门。
好在她还学了一门手艺,倒也不会饿死,只是心中始终还是想着小时候便被拐走的儿子。
周姨娘的哥哥千里迢迢从杭州请了孙产婆过来,贾敏自然是能探听到音讯的。只是她比周姨娘更聪明一些,一下子就抓住了孙产婆的软肋。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了消息,不要说让一个姨娘难产,就是让她要了周姨娘的命,她说不定都会咬牙答应了。
周姨娘这一胎,本来就因为补的太过让胎儿过大,又是头一胎,自然是艰险异常。她只需要在胎儿出来的那一刻轻轻的阻一下,根本不需要多费心机,就连另外一个产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夜色便深了。陈嬷嬷掩上了门,看了一眼挂在天边的月,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三日过后,平静了几天的林家内院又热闹了起来。自从几日前黄嬷嬷去了一趟舒云院后,周姨娘便开始整日的又哭又闹。大概是不肯静养,又动的厉害,竟然出现了血崩。等打发人请了沈大夫来之后,也说没多少生气,叫准备着后事了。
之后的事情黛玉却丝毫不关心了,当然,这些事情也不会传到上房里。
两个姨娘都是深居简出的,平日里也不出来走动,有没有周姨娘这个人,对林家大部分人来说,根本毫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