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的姿势,却在微微发抖。
“阿夜,阿夜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顾明意将墨君夜的手握住,心惊地发现,他的手变得冰凉,明明刚刚还是温暖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
墨君夜感受到了手的温暖,缓缓低下头,眼神是顾明意从没见过的木然。
“小意……”
“嗯,我在。”
“爷爷他,出事了……”
……
车子在路上飞驰,顾明意心疼地将墨君夜的头抱在怀里。
从刚刚开始,墨君夜就是这样的状态,她明白的,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人会变得迟缓,不知道该做什么。
阿夜是被墨爷爷拉扯大的,感情非比寻常,顾明意根本不敢想象,阿夜这会儿的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她只能抱着他,让他知道,自己在他身边。
楚氏诊所,楚笑面色颓然,她从病房里出来,一拳重重地捶在墙上。
她无力回天……
楚笑的拳头被握住,身体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笑笑,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傅云飞轻轻拍着楚笑的脊背,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
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楚笑抬起头,还没看清来人,手已经被抓住了。
“爷爷呢,爷爷怎么样了?”墨君夜赤红着眼神,眼睛瞪得极大,俊脸微微有些狰狞。
他的手很用力,楚笑忍着痛,用尽量平静地声音道:“阿夜,有个消息你必须接受,墨爷爷已经走了。”
嗡!
墨君夜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连连后退数步。
爷爷走了?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楚笑,你他妈的别和我开玩笑。”墨君夜捏着拳头,突然大吼一声,吼出来的声音,甚至有些嘶哑。
明意听得心颤了几下,忙上前扶住了。
楚笑上前一步,眼泪含在眼眶里,一字一句道:“墨君夜,我以楚氏医院的负责人告诉你,墨老先生于今天十点二十分,突发脑梗去世,去世前,没有留下任何话。他的遗体,就在里面,请跟我来。”
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刺进了墨君夜的心口,涓涓流出血,痛意自四经八脉涌出,慢慢汇向一个地方,然后便凝固住了。
墨君夜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琥珀色的眸光渐渐黯淡下去,惨白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明意担心的看着他,却发现她的眼中没有焦距,是空虚的,满满的都是悲伤。
她哽咽的唤了一声,“阿夜……”
墨君夜恍若未闻,整个人像被抽了线的木偶,一张脸煞白煞白。
明意的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她用力的抱住男人的腰,想要给他一点温度。
“阿夜,你醒醒,你别这样……”
一旁的楚笑泪流满面,猛的头将埋进傅云飞的怀里,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音来。
傅云飞看着眼前这个悲伤的男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墨君夜慢慢闭上了眼睛,他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轰然碎裂。
他推开顾明意,一步一步走向抢救室。
他们一定是在开玩笑的,爷爷怎么可能离开人。他说要让他长命百岁的,绝不可能。
巨大的抢救室里,一只小小的床就摆放在房间的中央,床上蒙着一层白布。
墨君夜走得很慢,身形甚至有些弯曲。
爷爷,那里面躺的人,一定不是你。
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的。
你还没有看到我结婚,还没有多抱几个重孙子,重孙女呢……
走得再慢,总归是走到了床前。
墨君夜颤威威的伸出手,捏住那层白布,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人,他一点点的揭开。
一张熟悉的脸,一如往昔般慈祥,只是那双眼睛紧紧的闭着,无声无息。
墨君夜的眼泪,一下子就喷了出来,踉跄着蹲了下去,将头靠在老人冰冷的脸上。
“爷爷,你起来,你答应我一声……我在叫你呢,我们不能躺在这里,这里太冷,会生病的。”
顾明意死死的捂着唇,哭得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要怎样安慰面前这个悲伤到极致的男人。
连她都不也相信,昨天还在一起说话的老人,怎么好好的就走了。
一定是老天爷开的玩笑。
就在这时。
门怦的一声被推开,墨安晏神色慌乱的冲进来,一向得体的他,甚至没有穿外套。
他推开所有的人,冲到病床前,一把抓住墨君夜,“阿夜,爸爸怎么了,爸爸怎么了?”
墨安晏像个疯一样,吼得很大声,而眼睛却根本不往床上看,只是像只野兽一样,死死的盯着墨君夜。
墨君夜缓缓抬起头,轻薄的唇幽幽吐出一句话;“小叔,爷爷走了。”
墨安晏愣了两秒,然后突然抬起手,照着墨君夜就是一记巴掌。
“你在放什么屁,爸爸怎么可能死,他昨天还和我在说话,他怎么可能……”
墨君夜感觉不到疼,泪从他的眼底流下来,“小叔,他就在这里,你自己低头看。”
墨安晏没有低头。
其实他冲进来的刹那,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只是没有那个勇气。
墨安晏慢慢蹲下去,双手抱住了头,死死的咬着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
悲伤,弥漫在整人房间里,连一向玩世不恭的傅云飞的眼睛里,都含着泪,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顾明意伸出手,主动握住墨君夜的手,他的手实在太冰了,没有一点温度。
墨君夜侧首看了她一眼,幽幽叹出一口气,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头深埋进她的颈脖。
他搂得很用力,似要把人嵌进身体里。
明意感觉颈脖处有什么冰冷的液体滑过,她轻轻地拍打着男人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
夜色!
暗沉。
无星无月。
几分钟后,天空飘起雨,雨越下越大,有磅礴之势。
门,被推开。
屋里很黑,然而沈欣彤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临窗而立的哥哥。
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啪!
灯亮,沈韩缓缓转身,手里拿着一根烟。
沈欣彤此刻才发现,整个书房都被烟雾充斥着,她走过去,咬了咬唇瓣,道:“哥,该吃晚饭了。”
沈韩摇摇头,“你去吃吧,我现在还不饿。”
沈欣彤心疼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道:“哥,墨老爷子的死,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你何必自责。”
“我不是在自责。”
沈韩掐灭了香烟,转身,看碰上玻璃上的雨滴,沉声道:“我是在想,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一切?”
“哥,你是说墨老爷子的事,是人为的。”
“对,目的是在栽赃陷害咱们沈家。”
沈欣彤感觉到脚底有一阵寒气涌上来,眼里都是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
在B市,甚至在Z国,谁有这样大的能量?
“哥,我们沈家从来不和人结怨,谁对我们家这么恨之入骨。”
沈韩没有回头,眸中微微暗沉。
这话,他刚刚也在不停地问自己,谁对沈家这么恨,以至于一次次的算计过来。
墨老爷子的死,楚笑的绑架案,再到前面墨凛的藏毒案……哪一次,不是冲着他沈韩来的。
“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这个人一定存在,隐藏在某个角落里,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沈欣彤顿时毛骨悚然,紧张的往沈韩那边靠了靠,道:“哥,这人有这么厉害吗?”
“对!”
沈韩眸光一沉。隐在暗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每一步都计算的恰到好处,并且没有破绽。
这人,厉害之极。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寂静的夜里,把沈欣彤吓了一大跳。
沈韩一手搂过她,一手接通电话。
“喂?”
“墨家老爷子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后,“好,我相信你。这事对你的影响很不好,不过,我会来处理。”
“谢谢首长相信我,我是军人,违法违纪的事情,绝不会做。”
沈韩挂上电话,深邃如夜的双眸一点点黯淡了下来。连首长都怀疑是他的手笔,那么墨家那头,傅云飞那头……
突然,有一道光闪过沈韩的脑袋,他的双眸猛的一缩,立刻迸出光芒。
墨老爷子和他;
墨凛和他;
楚笑和他;
东郊地块和他,
矛盾都围绕在墨家和他身上,假设如果藏在暗处的那个人,不是冲着他沈家来的,那有没有可能是冲着墨家去的?
沈韩不由自主的掏出香烟。
“别,别再抽了。”
“不,让我再抽一根,有件事情,我要好好想想。”
……
墨老爷子的遗体从医院,直接拉到殡仪馆。
从殡仪馆回来,墨君夜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回了老宅。
此刻的老宅里,老管家已经将灵常布置了,并继续通知的亲朋好友老爷子过世的事情,准备明天吊唁的事宜。
墨安晏和墨君夜都换了孝服,跪坐在灵堂前,开始守夜。
明意因为墨君夜的叮嘱,先回别墅把阿泽接过来。作为墨家的小辈,长辈过世他必须要到场,这是规矩。
阿泽根本不明白生和死的意义,只知道那个对他宠爱的太爷爷没有了。
再看到叔公,爸爸,妈妈脸上的凝重,阿泽很有眼色的跪坐在墨君夜的身边,小小年纪脸上一片肃穆。
夜深。
阿泽终于忍不住困歪倒在墨君夜的身上,明意见状,悄悄把孩子抱进卧室。
替阿泽盖好被子,关灯走出来,走廊里傅云飞靠墙而立。
“云飞,你怎么在这里?”
“楼下太悲伤,我上来喘口气,去给阿夜做点吃的吧,他到现在还没喝一口水,还有三天才火化,身体吃不消的。”
顾明意点点头,“我多做点,你们一起吃。”
傅云飞转过身看着她。
“墨家的男人现在都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你早晚是这里的女主人,内里的事情交给你,外面的事情,我负责。明天,老爷子过世的消息必定会全城皆知,前来吊唁的人,不会少,会很忙,你做好心里准备。”
明意很少和傅云飞单独说话,见他井井有条的安排下来,很认真的道:“你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傅云飞赞赏抱起胸,“有空,多劝劝阿夜,你是他最爱的女人,你的话,比我们做兄弟的有用。”
明意心里泛起暖意,“我会的。”
……
明意做的东西很简单,面条加青菜,荷包蛋。
墨君夜虽然没有一点食欲,却不想让她失望,一口气吃完。
墨安晏却没有动,依旧跪坐着,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
夜,越发的深了。
佣人们都已下去休息,灵堂前,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就在这时,老管家满脸悲色的走到墨君夜的身边,“少爷,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墨君夜神色微凛。
“老爷去世前,沈家少爷沈韩在边上。”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唰唰的集中在老管家的身上。
傅云飞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是他?
墨君夜眼神一厉,“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阿离?”
“少爷!”
“我要酒店所有的监控。一个别拉下。”
“是!”
顾明意看着男人发出命令,心里说不出的惊讶,难道说,墨老爷子的死,另有蹊跷。
就在这时,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墨安晏突然幽幽开口,“如果爸爸的死,另有隐情,那么,我墨安晏以墨家的名誉发誓,我会让害死爸爸的人,生不如死。”
阿离迅速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老管家把今天的事情一一道来。
顾明意越听,心越往下沉,一抬头,却发现男人脸上的青筋根根爆出,周身有种嗜杀的寒气。
她怕他冲动,赶紧握住他的手,低声道:“阿夜,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查出来,不能这么冲动。”
墨君夜深目看着他,一言不发的点点对。
灵堂里,再次安静下来。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许久,傅云飞开口,“明天必须把墨爷爷的去逝的消息,发出去,来的人会很多,很晚了,大家都休息下吧,”
没有人应话,也没有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