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道太大,差点将她揉碎。
程思琪也紧紧地抱着他,用着和他差不多的力道,手指紧扣着他的背,隔着衣服似乎都能抓出痕迹来。
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梦呓般声音轻轻道:“你醒了?”
那样真实那样温柔的声音,那样柔软那样温暖的她的身体,宋望情绪崩溃,一张脸埋在她白皙的颈窝里,泪如雨下。
他的泪从她颈窝里流进去,程思琪紧紧地抱着他,豆大的泪水从眼眶里迸出来,砸落在他的肩膀上。
她哭起来没有声音,沉默而安静,宋望却一直哽咽着,难以成言。
他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好像被抛弃在黑暗里受伤哀嚎的野兽,又好像清宁地震时那呼啸怒吼的风雨。
想起来了吗,宋望……
程思琪抱着他,抓紧他后背的手指慢慢放松了一些,轻抚着他的背。
“抱紧我!”宋望突然一声低沉的厉喝吓坏她,也吓得门口小思源瑟缩一下,程思琪条件反射又将他紧紧抱着,重重地呼吸了一下,宋望突然抬起头来,眼眸猩红,狠狠地咬上她的唇。
他当真在咬,程思琪嘴唇一痛,腥甜的血便染进口腔里,宋望犹不停下,好像根本不懂得怜惜为何物,啃咬着她的唇,毫无章法,野兽一样凶猛蛮横。
他看起来就想吃了她,程思琪只觉窒息,他强悍又侵占意味十足的力量让她痛,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气息也让她痛,那么痛,她心脏都紧缩起来,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开他。
她也有点发疯了,发疯一般地回吻着他,咬着他嘴唇,吮吸他舌尖,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吞下去一般。
两个人都流了满脸的泪,那些泪被彼此尽数吞掉,化成粗重而疯狂的呼吸声。
门口,小思源还怔怔地看着,好像吓傻了。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坐在病床上拥抱亲吻的两个人,感觉他们好像在撕扯打架,那样红着眼撕扯纠缠在一起,竟然让他觉得怕,小腿都哆嗦。
应该劝一下吗……
他不知道,大脑一片混沌,不远处,提着饭盒的赵青急匆匆走到了。
看着小思源,正想说话,他被房间里的声响惊动,抬眸看过去,整个人僵硬成雕塑,饭盒“啪”一声砸落在地面。
醒了?
他心里的狂喜难以形容,拥吻在一起的两个人却显然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他看到自家大哥一张脸。
他因为躺了太久,清俊如画的一张脸苍白瘦削,此刻漂亮的眼眸紧紧地闭着,呼吸粗重的啃咬亲吻着程思琪,看上去带着一种让他熟悉又陌生的痴迷疯狂,他看着他,他苍白的脸颊上带着激动过度的潮红,竟然让他觉得妖异,妖媚入骨。
他搂着她,赵青似乎听得见程思琪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咯嘣作响。
感觉起来,真是要揉碎她了。
他抱着她亲吻,旁若无人,白皙修长一只手直接顺着她衣摆塞进去。
赵青愣神一下,连忙弯腰捡起地上的饭盒,一只手扯着小思源推到边上,顺带着又轻又快地带上门。
门扇阻隔了里面的动静,却也没能阻隔多少,宋望粗重的呼吸声隔着门,都十分炙热,能让任何人脸红心跳。
饭菜洒了些,赵青抑郁地看了一眼直接扔到垃圾桶。
一只手扣着小思源的肩膀,坐到了医院走廊的长凳上,距离病房有一些距离,却可以将病房外所有动静尽收眼帘。
就这样,还不行。
他听力原本就不错,此刻胡思乱想,竟担心病房里那张床会垮掉。
他甚至,听到了程思琪急促的呼吸和哀泣。
真是……
赵青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看着边上的小思源,简直哭笑不得,又无奈又抑郁,如坐针毡。
他边上,小思源比他还紧张。
似懂非懂,好几次听到程思琪痛苦压抑的声音,都忍不住握拳站起身要进去,又被赵青扣着肩膀一把摁坐在了原位。
这煎熬,持续了整整两个多小时,等耳边声音渐消,夜色已深。
赵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中途,都专程打电话回去,让司机大叔接走了小思源。
他静静地坐着,这些天以来的焦虑压力也尽数退去,往后靠了靠,坐在椅子上,没有急着进去,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房间里--
凌乱不堪,空气里似乎还充满了暧昧的腥甜气息。
宋望裸着上身靠在床头,一只手揽着程思琪的肩膀,指腹摸索揉捏着,沉默了好久,突然低低笑了一声,道:“傻子。”
“你想起来了吗?”程思琪伏在他胸膛上,搂着他劲窄的腰身,轻轻发问。
宋望垂眸看着她,目光深深,许久没说话,指尖摸上她的唇,轻轻碰了下,声音低柔道:“疼吗?”
程思琪紧抿着唇,看着他摇摇头。
“我太激动了。”宋望若有所思地说了句,抱紧她光裸的身子躺进被子里,面对面搂着她,重新吻上她的唇,动作轻柔耐心,好像安慰。
“你想起来了吗?”程思琪温柔地回吻着他。
“嗯,”宋望略微想了想,搂紧她,将脸颊埋进她颈窝里,闷声道,“你猜?”
他这表现突然又像以往一样正常了,程思琪突然无法确定了。
“傻子。”宋望大掌揉着她的头发,手心扣着她后脑勺将她脸颊压到自己颈窝里,声音微哑道,“你怎么这么傻?要是我不想起来,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一辈子。”程思琪说,“我宁愿你永远不要想起来。”
她突然抱紧他,低声喃喃道:“宋望,我宁愿你永远不要想起来。”
宋望没说话,在被子里紧紧地抱着她。
轻嘶一声。
“怎么了?”程思琪连忙从他怀里退出去,焦急地问了一句。
宋望低笑着将她重新拥入怀,声音闷闷道:“被野猫抓伤了,背疼。”
呃……
程思琪倏然间窘迫起来,柔顺地依偎着他,纤细娇嫩的手指抚着他的背,喃喃道,“我摸摸。”
“别动了。”宋望握紧她的手,“我现在还挺激动的。”
“禽兽。”程思琪笑骂出声。
“呵呵,是挺禽兽的。”宋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都是你瞒着出的事么?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不说,好榨干我?”
“没有。”程思琪脸色涨红着否认。
“真没有?”宋望分明不相信,唇角溢出低低一声笑,挑眉道,“以前你不就天天缠着我,不给还得闹脾气。”
“别说了。”程思琪伸手捂了他的嘴,“刚醒来就这样,你不累吗?”
“睡太久了,浑身都是精神。”宋望揉着她脸蛋,看着她,目光从眉眼到鼻梁,到嘴唇,到脖颈,再一直往下,欣赏艺术品一样地欣赏她。
程思琪窘迫不已,攥紧被子盖到了两个人脖颈之下。
宋望抿唇笑一声,掀了被子起身,在床下捡了衣服往身上套。
扣好了扣子,又在床脚床下捡了程思琪的衣服,坐在床边,握着她的肩膀将她从被子里拖出来,帮她穿衣服。
“我自己穿。”程思琪连忙伸手接衣服。
“别动!”宋望制止她,一边帮她系内衣扣,一边状若随意地发问道,“你守了我多长时间?”
“你躺了六十三天。”
“挺久的。”宋望若有所思地说着话,帮她套了薄毛衫,又拿着牛仔裤往她腿上套,抱着她在床上站起身,就像照顾一小孩。
程思琪始终脸蛋红红地看着他,神色间尽是痴迷。
他哪里发生了一些变化,又好像没怎么变,依旧是前世那个温柔耐心的宋望,也依旧是以往倨傲不正经让她轻松的宋望。
原来恢复记忆的他是这个样子,程思琪怔怔地想,真好。
让她如释重负。
所有的纠结、迟疑、烦恼、苦闷,都尽数消散,他们两个人都有全新的生命,都干净而健康,依旧相爱。
程思琪看着他笑了笑,宋望起身将窗户开得大了些。
程思琪下床,将床单和被子一起扯平。
三月初,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候,宋望站在窗户边往外看,夜色深深如许,星子点缀,钻石一样地闪耀在深邃的夜幕之中。
“还是别吹风了吧。”程思琪到了他边上,挽着他胳膊将他重新推坐到病床上,柔声开口道,“先别活动了,我去找医生过来。”
“有点饿了。”宋望看着她说了一句。
“我让赵青出去买。”程思琪抿唇笑笑,走几步开了病房门。
门外的赵青等了好久,眼见门扇终于响动,连忙起身,快走几步到了病房里,看见宋望唤了声:“大哥。”
“这些天辛苦了。”宋望看了他一眼,目光温和。
哪里有点怪怪的……
赵青看着他,伸手在自己太阳穴上揉了两下,笑着回话道:“我没事,辛苦的是小大嫂,每天守着你,擦洗复健都不假手于人,看上去都瘦了一圈。”
是瘦了。
宋望轻轻地蹙蹙眉,想着刚才的程思琪,腰更细了,好像一捏就能断,胸脯似乎也小了些,不过依旧很……
他胡乱想着,又忍不住在心里鄙视自己,想什么呢?
只觉得,和程思琪在一起的这一年,他简直好像一混球,色令智昏。
“嗯。”宋望淡笑着应了声,“我知道。”
他说话非常简短,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只觉得要解决的事情实在是多,一时间不知道先问哪一件。
林凯要解决,大婚要提上日程,公司和楚家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事,甚至,想感谢邵正泽,都担心上了三年之后的清宁地震。
思绪太纷杂。
宋望伸手在眉心按了按,先开口道:“打伤我那个人,你查了没?宋家是不是已经被人给搬空呢?”
“嗯,”赵青略微想了想,“三个都送进去了,也判了刑,家里还好,留下的都是大件,偷也不好偷,他们先后偷偷摸摸搬了七八次,也没能搬走多少东西。”
“那就行。”宋望懒得再追究。
一棍子让他想起了以往所有事,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甚至还感谢这一棍子。
两个人又随意地说了一句,赵青重新下去买饭。
程思琪专程请了值班医生过来,给宋望先做了一个简单检查。
他十六天转出了ICU病房,一个多月的时候脑子便慢慢复原,身上其他地方没有伤,按理说早该醒了。
可他一直没有醒,就和睡觉一样,医生都不敢随意断言。
程思琪每天帮他擦洗,按摩拍打,做起身、侧卧许多遍复健练习,因而除了没有苏醒之外,身体各方面依旧和以往没太大区别。
稍微有点虚,可一醒来体力就很好。
程思琪站在边上,胡思乱想,又脸蛋红红地看着他。
他真好看,躺了一段时间,整个人更白了一些,慵懒随意地靠在床头,绮丽的眉眼如画,鼻梁挺直,薄唇抿着浅浅的弧度,玉人似的。
古诗词里说,公子如玉,是这个意思吧。
程思琪痴痴地看着他,宋望抬眼瞥了他一下,医生就取下听诊器,温声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明天上班了再做个全身检查,下床试一试,能走步不?”
怎么不能走,他刚才醒了还运动了一场。
宋望敛眉想着,依言下床,来回走了几步,挺稳。
“都是宋夫人的功劳。”医生笑了笑,“那就行了,好好休息着,觉得饿可以先吃点东西,刚醒来,营养清淡为好。”
“谢谢您。”程思琪将医生送了出去。
不一会,赵青重新买饭回来。
皮蛋瘦肉粥和八宝粥,并着两样清淡小菜和一个中草药秘方熬成的骨头汤,骨头汤需得小火慢熬十几个小时,属于青城特色。
程思琪嗜辣,又在晚上,喝了粥再没什么胃口,挑拣着小菜里剥了皮清炒的核桃仁喂给宋望吃。
差不多半盘过去,宋望微微蹙眉,道:“行了,不吃这个了。”
“不行呀,”程思琪看着他,“吃什么补什么,你还是多吃点核桃的好,补脑子呢。”
“吃什么补什么?”宋望好笑地挑挑眉,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敲,“这和核桃有什么关系,到底是谁应该补脑子?”
“核桃……补脑子嘛。”程思琪闷闷地应了一声。
她比宋望小五岁,上一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原本也才十七岁,站他边上中学生似的,别说个子比不过,就连口才,也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总归,她属于嘴笨的那一个,时常被他拣着话里的毛病取笑。
这一世宋望走得顺风顺水,感情上更是一片空白,原本一直有着些孩子气,可眼下他老人家记忆终于回来了,怎么看都像以前那个牢牢掌控她的宋望。
和身份地位没关系,和金银钱财没关系,和家世背景也没什么关系,无论他是先前倨傲散漫的宋望,还是后来那个残疾沉默的宋望,事实上,两个人的关系里,他一直是那个掌控者。
程思琪觉得,自己其实喜欢被他掌控。
“想什么呢?”宋望又敲她,“吃完了赶紧收拾掉,睡觉吧,有点困了。”
“你刚才还说浑身都是精神呢。”程思琪无语反驳。
“刚才是刚才,”宋望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现在是现在,精神都被你榨干了,能不困么?”
“明明是你要的。”程思琪收拾着碗筷,更抑郁了。
“怎么还学会顶嘴了?”宋望坐在床上蹙眉看她一眼,“这习惯不好,最好改改。”
程思琪无声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扔了饭盒,又将垃圾拿出去扔掉,回来洗了手,关灯,往自己的床边走去。
宋望住的病房里两张床,她很多晚上还是夜深了单独睡,主要怕他不舒服。
眼下他也刚醒,醒来两人又闹了一通,她自然想让他睡的舒服些。
她还没上床,宋望已经老大不高兴了,看着她的背影,扬声发问道:“你这是干嘛?”
“睡觉呀。”程思琪看他一眼,“你才醒,得好好休息。”
“睡过来。”宋望言简意赅,伸手指点了点他身侧的空地,“睡我边上。”
“还是算了,”程思琪略微想了想,“有什么事你半夜叫我一声,我最近睡眠浅了,很容易就醒。”
“过来。”宋望看着昏暗里她一张脸,“别让我说第三遍,听话。”
呃……
程思琪回头将窗户关小些,也收了反驳他的心思,乖乖过去,挤进他被子里。
“还怕我吃了你?”宋望直接伸手搂她入怀,一边伸手帮她脱衣服,一边低笑一声,淡淡道,“这都活两辈子了,你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
“没有。”程思琪缩着胳膊,嘀咕一声。
“你自己说有没有?”宋望将她上衣甩出去,嫌麻烦,解了她牛仔裤,直接用脚往下蹭,一直蹭掉,慢悠悠道,“以前你是死缠烂打型的,晚上不缠我睡不着。”
“唔,这不改了这毛病嘛。”程思琪有些心虚。
以前在清宁,她的确是缠人型,恨不得每天二十四小时缠着宋望,干什么都好,只要他陪着,为这个总撒娇,也会因为他过于宠着家里其他三个人而吃醋,哼哼唧唧想引起他爱抚注意。
程思琪抿着唇,觉得当时自己当真像个没有主心骨的小孩一样。
“谁说这是毛病,”宋望将她往怀里带了一下,“这个是好习惯,可以保持。”
“好吧。”程思琪乖巧地点点头,光裸的一条手臂缠着他脖子,看着他笑眯眯地眨巴两下眼睛,小狗一样地撒着娇。
“德性。”宋望扣紧她的腰,往自己的方向狠狠撞了一下,“你就这点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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