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纸巾道:“这额头在哪里磕破了,怎么也这么不小心,拿纸巾擦擦先,要不我先送您去医院看看。”
“不用。”刘子琼接过纸巾捂着脸,声音缓了些。
“姑娘家这容貌还是得爱惜些。”司机大叔说着话,调频道放了一首歌。
程思琪参加天籁之音时唱过的《信仰》。
听到她声音,刘子琼深深蹙眉道:“能换首歌吗?”
“诶?”司机大叔看了眼后视镜,笑笑道,“怎么姑娘不喜欢这首歌,很好听啊,思琪唱的,程思琪。”
说到她司机大叔简直打开了话匣子:“那姑娘很招人喜欢啊,长得水灵不说,性格也好,温柔乖巧、礼貌还善解人意,不知道多少人喜欢呢……”
“贱人都会装。”刘子琼不耐烦地说了句。
“刺啦”一声刹车,出租车直接停下,司机大叔头也不回道:“下去。这一趟不拉了。”
“你!”刘子琼愤恨地朝前面看了一眼。
司机大叔不耐烦道:“年纪轻轻地,文明礼貌都被狗吃了?真是世风日下,难怪思琪招人喜欢,现在像她那么好的小姑娘当真不多了。”
“神经病!”刘子琼啪一声推开门,咒骂一声,还没回过神来,出租车已经绝尘而去。
一个两个都是神经病。
刘子琼愤懑不已,抚着心口,在街边站了十多分钟,才等来第三辆出租车。
开车的是个年轻小伙子,怕被认出来,她依旧用纸捂着脸上车,报了地址就侧头看向窗外。
城市的霓虹灯慢慢亮起,已经到了傍晚。
七月初这天气说热不说,说凉不凉,年轻的出租车司机开着冷气,没走一会,堵在了路上。
下班高峰期总是比较拥堵,刘子琼心烦意乱,胡思乱想。
再回神,出租司机又调了频道。
还是程思琪的歌。
她唯一的那张专辑的第一主打歌,调子飞扬激越,十分动感,年轻的司机显然喜欢,跟着哼唱起来,一只手还悠闲地敲着方向盘。
刘子琼气闷不已,指甲都握进手心里,半晌,还是忍不住,正想开口,出租司机的手机响起来。
他找了耳机插上,开始打电话。
刘子琼自然闭了嘴,前面的出租司机也压根没顾忌她,接了电话就开始骂:“堵着呢,堵成狗了!”
“谁知道什么时候能走,我拉这一趟还得走差不多半小时呢。”
“嘿,你别说,那姑娘还当真不是一般的浪!”
“行了行了,输你五百,什么时候的事了,还记得!别忘了传视频给我,我看完忘存了,指不定晚上回去就没了。”
“滚你丫的,思琪那是我女神,你少逼逼,小心小爷见面削你!”
“凭着那种写真出道能有什么好货色,身材就那样,就骚起来带劲啊,哈哈哈哈哈!”
出租车司机边说边骂边笑,刘子琼听了两句就发起愣来。
到最后,自然确定,他嘴里那个货色就是自己,她气得身子都抖起来,正想说话,突然想到先前两个司机。
半天,硬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这个点不好打车,路上行人又多,难保再出意外,她不能冒险。
出租车堵了十多分钟,司机打电话就打了一半时间,打完了,继续哼着程思琪的歌。
刘子琼气得心肺俱碎,指甲连手心都划破。
一路无言。
八点多,终于被出租车送到家。
阔别一年多,看着四周宁静疏落景致,她攥紧的拳头才慢慢放松,一只手捂着脸,往家里走。
顾家也在高档别墅区,却不是扎眼的富人区。
独栋别墅掩映在翠色之中,灯光温馨,很安静低调,四周人少,到了傍晚更是寂静无声。
她到了门口,深深呼吸,略微想了想,输了密码直接进家门。
一楼厨房里有灯光,佣人忙碌的影子一闪而过,她小心翼翼踩在地毯上,只觉得自己好像做贼。
顾市长不在一楼,她直接上二楼。
往书房走去。
印象里,她爸爸从小生活非常规律,下班了应酬也少,回家之后总有大半时间在书房。
她记得没错,客厅里传来她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怀孕了?”
三个字,让她意外地停了脚步。
“是,”第二道声音是年轻些的男声,恭敬道,“宋总裁陪着去过医院了,应该是怀孕了没错。”
宋总裁?
刘子琼神色愣了愣,正糊涂,年轻男声又道:“我觉得您可以见见思琪小姐,你毕竟是她亲生父亲,她的婚礼都没能去参加,眼下她都有孩子了,也是做母亲的人,我觉得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哎。”顾市长叹息道,“因为青伦和青媛的关系,那孩子对我很戒备。”
“您还是不愿意说吗,其实瞒着对思琪小姐也不公平,她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依我……”
助理正说话,房间门被人“砰”一声从外面推开。
三个人面面相觑。
刘子琼看着顾市长错愕神色,深深蹙眉道:“你们在说什么?!爸,你在说什么?谁是你女儿?啊!程思琪吗?那个贱人是你女儿?!”
她声色俱厉的,完全忘了自己并非顾市长亲生。
顾市长拧眉看着她,迟疑道:“你是……青媛?”
顾青媛脸上的伤势他自然明白,也给了一笔钱,知道她做了植皮整形手术,眼下她说话这语气声音太熟悉,是以他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
“是,是我。”刘子琼突然想起她已经换了一张脸,可她也没想到,顾市长第一时间认出她,一时间悲从中来。
“你怎么回来了?”顾市长说着话,有些激动地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走了两步,脚步却倏然间停下。
他认出了她,认出她是今天搅得网络乌烟瘴气那女生。
刘子琼。
有点没办法上前了,那视频掀起的动静太大,他没有看,却也知道大概都是怎么回事。
他精心养育二十多年的女儿,有一天,做出那等令人不齿的事情,他该如何?
从来没想过,看清她一张脸的时候,他没办法再上前。
只宁愿没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她不知检点,订婚后情绪苦闷做下丑事,虚伪狭隘,分明谈拢了退婚事宜,却在新闻发布会上倒打一耙,狠辣阴毒,和顾青伦几次三番设下圈套,预置思琪于死地,胆小怕事,等到新闻爆出,却没胆量承担,尚且不如她那个哥哥。
他顾祁,到底怎么会生养这样一双儿女?!
他神色痛苦又冰冷,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刘子琼突然之间觉得怕。
却到底怒火中烧,挺直脊背质问道:“你背叛了妈妈?你不是一直自诩正直清高,怎么做下那么不要脸的事?”
“啪!”
顾市长直接扇她一巴掌:“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你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和刘永砚混到了一起去?!”
关键是,还改名换姓,摇身一变成了刘家人。
“你能和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连野种都生下,我为什么不能和刘永砚!我想跟谁就跟谁!”刘子琼捂着脸,呵呵冷笑。
顾市长看着她,又扬起一巴掌。
当年他不到三十,除了爱情,所有一切正是春风得意。
在事业和感情中间左右徘徊,最终选择了爱情,他从二楼窗户跳下去,翻过铁门,一瘸一拐去找程瑜。
程瑜不在,家门紧闭着,他们一家三口无影无踪。
他站在她们小区里失魂落魄,他没想到,他想私奔都来不及,他原本想,带她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地方。
老爷子的人很快找到他,将他强行带回去。
他一蹶不振,昏昏沉沉十多天,被老爷子抽了几鞭子,最终,又若无其事爬起来,行尸走肉一样生活。
就因为门第观念而已,古板的父亲用尽一切方法阻隔两人。
他多恨,却无能为力。
当年的他除了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其余一切都要以顾家为资本,他是顾家人,才可保青云直上。
老爷子多了解他,没了爱情,就给他仕途。
他从政府秘书的助理一路往上,三十岁,就身居要职。
他没想过结婚,最终还是败给了老爷子,或者说败给了那个女人,正是顾青媛和顾青伦的母亲。
他在政府酒会上被灌醉,在老爷子默许之下,稀里糊涂要了那个女人。
没多久,她怀里顾青伦。
他这一生的每一步,总是百般顾忌,每一次冲动,都是因为程瑜。因为她,想着抛却一切带她走,却被她抛下,因为她,纵容自己喝醉,却给了别的女人可趁之机,因为她,抛却所有道德理智,痴缠厮守。
说好不顾一切,却又被残忍地再一次抛下。
他爱上了一个傻姑娘,她能不顾一切生下他的孩子艰难度日,也不愿意待在他身边毁他生活。
只可惜她从来不知道,有她的人生,才是他一直想要的。
不是什么平步青云,也不是国泰民安,他人生最初的理想抱负都是狗屁,早在他第一次跳下二楼的时候,他就决意一生要她。
她带着他的女儿先后跟了两个男人,却都不是他。
直到现在,她还以为,这一切是为他好。
他们的女儿,被那个女人的女儿,称呼为野种……
眼前这孩子也不知道,他这一生,就和她妈妈有过两次夫妻关系,都是在他烂醉如泥的时候。
顾市长看着咆哮的刘子琼,举在空中的一只手抖了抖。
“你打啊,你打死我算了,打死我去找你的野种女儿!”刘子琼也有点失去理智,失声尖叫。
“滚!”顾市长收手指着门,“我没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滚!”
他倏然暴怒,一声吼让刘子琼瑟缩一下,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睛里滚落下来,她弓腰大喊道:“滚就滚!你别后悔!”
话音落地,刘子琼泪流满面转身跑了出去。
她身后,顾市长气得重重喘气。
“您消消气。”边上一直不敢吭声的助手也被吓得不轻,忧心忡忡道,“青媛小姐刚回来,发生那样……那样的事,许是被人设计也难说,说不定正想找您诉苦呢,这下……她好像很伤心。”
“由她去。”顾市长坐在椅子上,气急败坏。
助手不敢吭声,抬眸看向门外,刘子琼一路跑下楼,摔门而出,泪水糊了脸,她一直跑,也没注意到路边不远处,停着一辆无牌照小轿车。
她泪眼朦胧地跑着,一边恶狠狠地诅咒着程思琪,一边咬牙切齿地诅咒着顾市长。
她到底有怎么样一对父母,不要脸,都不要脸!
“砰”的一声巨响划破夜空。
刘子琼整个人被疾驰而过的小车直接撞飞,不放心跟下来的顾市长了愣了愣,大喊一声“青媛”,快步朝着她落地的方向跑去。
目光和倒车的男人短暂接洽。
来不及追车,他跑过去查看刘子琼的伤势。
鲜血糊了一脸,刘子琼已经没了呼吸,顾市长手指一抖,抬眸朝发动逃逸的车子看了一眼。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的脸,咬咬牙,突然倒车。
“砰”的一声巨响又骤然响起,顾市长被撞飞出七八米,头着地,流了一滩血,司机远远看一眼,车子疾驰而去。
一转眼,消失在苍茫一片的夜色里。
时间是晚上十点钟。
……
宋家。
抱着程思琪洗了澡,将她塞进被窝里,宋望靠在床头,抬手腕看了眼时间。
“几点了?”边上的程思琪问。
“十点。”宋望帮她掖掖被角,含笑道,“是不是还不困?不困的话我们可以做点什么。”
“什么啊。”程思琪瞪他一眼,“前三个月不行的。”
“一起不行而已,”宋望抿唇笑了笑,俯身亲她嘴唇,诱哄道,“其实你帮我做还是可以的。”
“我才……”程思琪正说话,宋望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离开程思琪嘴唇,拿手机看了眼,笑着道:“我出去接,你先睡。做游戏的事情一会再说。”
“不理你了。”程思琪扭头埋进被子里。
宋望看着她笑了笑,接通电话,开门往书房方向去,边走边道:“妥了?”
“出事了。”打电话的是猴子,声音里带着点平素不常见的焦虑,压低声音道,“那个没脑子的连顾市长也给……”
“怎么回事?”宋望脸色变了变,关了书房门。
“说是送人上路喝了点酒,”猴子无奈道,“以前不知道那小子有这毛病,说是在顾家外面路上撞了顾青媛,顾市长不知怎么给追出来了,还和他打了照面,一紧张就那啥了。”
“废物。”宋望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指下意识捻了捻,没说话。
“大哥,这下怎么办?”那头的猴子小心翼翼问了句。
“做得干净么?”宋望略微想了想,开口道。
“嗯,那个没问题。”猴子声音低下去,“可是顾市长,他……他是小大嫂她的……”
他是程思琪的爸爸。
宋望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也觉得抑郁,发问道:“现在什么情况?顾家那里?”
“还不知道,我接了电话就先打过来了,”猴子补充道,“我让他先回了,他现在不能过去。”
“嗯,”宋望言简意赅,“让没问题的人过去看,速度快点。”
“知道了。”猴子松了一口气,“那你先休息吧,有了情况我再打电话给你。”
“先这样。”宋望掐了电话。
将手机放在书桌上,他坐进椅子,往后靠了靠,伸手揉着眉心。
顾青媛太危险,性子偏激极端,心肠又阴狠毒辣,留着就是个定时炸弹,他当然不能留下这样的不安定因素威胁程思琪。
却没想到,会连累到顾市长。
对顾市长其人,他一直是欣赏敬重,排除掉私人因素,论公,他也绝对是值得人民爱戴的好市长。
竟然连累他,尤其他和思琪有那么一层关系。
真是……
这下怎么办?
要是他因此丧命,自己就成了幕后主使,哪怕这是一桩根本查不清的意外肇事,他自己却一清二楚。
猴子到底找的哪个蠢材?
宋望几根手指用力地搓了搓,在书桌抽屉拿了一盒烟,捏出一根,点燃,低头猛吸了一口。
抑郁烦躁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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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从今天开始努力万更哈,大概正文下个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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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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