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有些惧怕,想要移开视线,却一动不能动。
他伸手轻触到云歌的脸颊,手指在云歌眉眼间拂过,唇边慢慢地浮出笑,“你的眼睛的确不像是坏人。”
他的指头透着凉意,所过之处,云歌的脸却变得滚烫。
云歌想躲,他反倒更进了一步,另一只手揽住了云歌的腰,两人的身子紧贴在了一起。
那么熟悉的眼睛就在她的眼前,云歌一时间心如鹿撞,身子不禁有些软。
可这双眼睛又是那么陌生,云歌看到的只有讥讽和寒冷。
还有瞳孔中两个意乱情动的自己。
她的身子打了个寒战,清醒了几分,用力去推刘病已。
刘病已不但未松力,反倒紧搂着挣扎的云歌,就势在云歌的眼睛上亲了下。
“我哪里值得他们用美人计?只要他们想,让我死不就是一句话吗?”
刘病已笑得很是无所谓,语声却透出了苍凉。
云歌又是羞又是恼,更多的是失望。可惊骇于他话里的意思,顾不上生气害羞,急急问:“谁想你死?他们是谁?”
刘病已本以为云歌是别有意图而来,可云歌自始至终的反应和神态都不像作假,此时的关心更是直接从眼睛深处透出。
他对自己阅人的眼光一直很自信,心里已经信了几分云歌所说的“只是碰巧”,可又对云歌对他异乎寻常的关心不能明白,不禁思索地盯着云歌。
孟珏恰挑帘而进,看到的一幕就是两个紧贴在一起的人。
刘病已搂着云歌的腰,云歌的双手放在刘病已胸前。
一个正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一个是眼中有泪,面颊绯红。
孟珏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面上的笑容却是温润如春风,带着歉意说:“我似乎进来的不是时候。”
云歌立即从刘病已怀中跳了出来,涨红着脸,急急分辩:“不是的,不是的。”
刘病已双手交握于胸前,斜斜倚着橱柜,一派毫不在意的洒脱,“孟兄吗?已经听平君讲了一下午的你,果然是丰神如玉,气度华贵。难得的是孟兄肯屈尊与我们相交。”
孟珏拱手为礼,“直接叫我孟珏就好了,我不过是‘士、农、工、商’四民中位于最底层的商贾,哪里来的屈尊一说?”
“商贾吕不韦以王孙为奇货,拿天下做生意,一统**的秦始皇还要尊称他为仲父。”刘病已瞟了眼云歌,“雅厨短短时间内就能在长安城立足,绝非云歌一人之力,只怕幕后出力谋划的人正是孟兄,孟兄这个商贾谁敢低估?”
孟珏淡笑:“病已兄更令人赞佩,人刚出死牢,却对长安城的风吹草动如此清楚。”
……
云歌看看温润如玉的孟珏、再看看倜傥随意的刘病已,无趣地叹了口气,低下头专心干活,任由他们两个在那里打着机锋。
这个已经炖得差不多,可以只焖着了。
丸子该下锅了。
盛葱的盘子放这里,盛姜的盘子放这里,盛油的盘子放这里。
这个放……
地方被刘病已的身子给挡住了。
那就……
刘病已无意识地接过盘子拿着。
嗯!就放这里了……
还有这个呢?孟珏的手还空着……
放这里了。
许平君进门后,眼睛立即瞪得老大。
云歌像只忙碌的小蜜蜂一样飞来飞去,时不时要穿绕过杵在厨房中间的两个男子。
两个男子正在聊天。
一个捧着一个碟子,一个端着一个碗。
病已倒罢了,毕竟不是没有见过他端碟子的样子。
可孟珏……这样一个人……手中该握的是美人手、夜光杯、狼毫笔……
反正没有一样会是一碗黑黢黢的麦酱。
不过,最让许平君瞪眼的却是云歌视美色若等闲、废物利用、见缝插针的本事。
许平君一手拿过碗,一手拿过碟子,“去去去,要说话到外面去,挡在这里干什么?没看人家都要忙死了,还要给你们两个让路。”
两个一来一往地打着机锋的人,已经从秦朝商贾聊到了官府禁止民间经营盐铁、现行的赋税……甚至大汉对匈奴四夷的政策。
因为两个人都在民间长大,目睹和感受了百姓的艰辛;都从小就颠沛流离、吃过不少苦;都一直留心朝政和朝中势力变化;又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对很多事情的看法观点,惊人的一致。
在一来一往的试探和交锋中,居然不知不觉地生出了几分投契。
此时被许平君一岔,才回过神来,彼此愣了一下,蓦地都笑起来。
在对彼此的戒备中,还是滋生了几分对彼此的欣赏赞叹。
刘病已顺手抄了一壶酒,孟珏见状,经过碗橱时顺手拿了两个酒杯,两人会心一笑,并肩向外行去。
云歌看许平君切菜时,一个失手险些切到手,忙一把拿过了刀,“许姐姐,我来吧!你说去家里取酒,怎么去了这么久?”
许平君转到灶台后,帮云歌看火,“没什么,有些事情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