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巘走后,清嘉整日更加倦怠,怀孕越到后期越是辛苦,每每夜里醒来身边空空落落,再也不见昔日那人无微不至的体贴,心头也是一阵阵发苦。
肚子越来越大,每日也就让春红扶着她在院子里走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小丫头就唠唠叨叨的让她回房。
“夫人,将军临走前吩咐,说是天寒的时候让您少出屋,别到时候冻着了,那可是要遭罪的。”
这样的话,每日来一遍,她耳朵都快要听出茧子来了。但也好在她在耳边咋咋呼呼,一言一语,全是陈巘临行前的殷切嘱咐,话虽琐碎但却让清嘉听得心里熨帖得很,好像他还在身边一样。
转眼便到了新年,华都到处都张灯结彩,这是清嘉执掌将军府的第一个年头,原本该亲力亲为,好生操办操办。
但无奈如今她怀有身孕,身子笨重的很,精神日短,根本就没有心思在这些事情在费工夫。好在管家得力将她吩咐的事情搭理得井井有条,很是看得过眼。
虽说陈巘不在,家中没了男主人,但这满府满园的下人也辛苦了一年,到头来自然该好好热闹热闹。
莫看清嘉平日里精打细算,但却从不苛待下人,出手大方,赏了不少东西给他们。
瞧着别人脸色的喜色,清嘉纵然满心离愁却也被冲淡了几分。
这夜除夕,后厨备下了整整一桌子的精致菜肴,清嘉撑着身子来了大厅,独自一人坐在饭桌前,身旁四周全是准备服侍她用膳的下人。
清嘉看了不由叹气,这满桌子佳肴,纵然她有盆子那样大的胃也吃不下啊,便对管家道:“晚膳这样丰盛,我一个人如何用的下,大家都一起吧……”
管家却连忙道:“夫人,这主仆尊卑与别,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规矩,您若忧心浪费,吃不下的待会儿赏了他们便是,实在不必这般屈尊降贵,他们受不起的。”
清嘉无语,但看管家一脸苦口婆心的劝告也是头疼,连忙指着跟前这两道菜道:“我身子乏了,你把这两道菜送到我房里,其余的便都依了你赏了他们吧。”
管家低声领命,清嘉回房叹了一口气,她如今在府里锦衣玉食,众星捧月般的过除夕,还不知道三哥那边怎么样呢?
这才没过几天,想来应该是还没到东南,行军途中,奔波劳累的苦她是体会过的。所以更是伤感起来,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穿得暖,吃得饱。
虽然她这多半只是杞人忧天而已,陈巘贵为大将军,左右到了哪里都无人敢怠慢了他去。
可一想到他奔波在外,她这心里就难受得紧。
这是他们团聚后过的第一个新年,不曾想却也落了空,到头来还是只有隔着千里彼此思念。
翌日,府里的下人们来给清嘉拜年请安,她早早的备下了红包,这便派上了用场,每人都得了二两银子,个个喜笑颜开。
不多时,便有许多官夫人前来串门拜年,如今华都的贵妇之中清嘉身份颇高,除去那些没什么实权只有虚名的王妃郡主,那还是清嘉来的更有价值,所以在这样的时候不管为了表面功夫还劝是什么总是不缺人凑上来的。
有客上门,那清嘉只好打起精神来待客。
那些夫人里大部分都是想来混个脸熟,套近乎的,也有一部分是来看笑话的。
毕竟,如今陈巘离朝,偌大的将军府唯有她自己,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丈夫不在身边的孕妇,总是能让有些人觉得分外孤单可怜。
清嘉略略的用胭脂修饰了下自己的气色,这才让管家将她们请进来,自己则是悠闲的躺在贵妃榻上看着话本,一派尊贵慵懒的模样。
那些个夫人太太们纷纷入座,左右瞧了瞧,只见清嘉蛾眉轻扫,朱唇微点,眉目灵动,顾盼生辉,哪里有意料中的落寞疲态。
某些个想来看笑话的一时也有些讪讪,倒是清嘉落落大方,各种体贴周到,陪着夫人们说话也是应对得宜,丝毫未曾有差,端是贵族风范。
“夫人这肚子瞧上去月份不小了吧,只可惜大将军皇命在身不能在您身边陪您待产。”说话的是吏部侍郎的夫人,素来与陆夫人交好,以前清嘉还未出嫁的时候在陆府里也见过她几回。
那个时候,她不过是毫不起眼的尚书庶女,谁也没想到今时今日,身份地位却早已凌驾于在场众人之上了。
“这女人啊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在那要命的当口,还是得有男人陪着自己,要不然心里都没底。”
这边侍郎夫人刚说完紧接着中书令的侧室又接口道:“可不是,我当初生老三的时候,那真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光长肚子不长肉,可把我家老爷急坏了,每天想着法的让我吃东西,”一提到这些便是眉飞色舞:“临到生产的时候,他便在外面等着,一整宿都没合眼,连上朝都给耽搁了。”
那侧室夫人捂嘴轻笑:“后来我跟他提起此事,他便道:你那个时候正是艰难痛苦的时候,我怎么能不陪在你身边,纵使去上朝那也上不踏实。”
这话不免有炫耀显摆的嫌疑,但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不会做哪些让人没脸的事情,若是交好的便附和两声,若是不睦的也轻笑不语。
清嘉看着她们一来一往也觉得十分有意思,这些人个个心怀鬼胎,但面上却还是其乐融融的样子,倒是难为她们这般能忍能看了。
她像是看戏一般看着她们谈笑风生,真真觉得豪门院深,每一个人能在其中生存的人都不简单啊。
大家说了一会儿,那侍郎夫人又把话题绕回来:“……不过,大将军用兵如神,定然能平定东南赶回来陪夫人待产,届时载誉而归,岂不是双喜临门。”
清嘉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语气神色都再是平常不过,丝毫不为所动,轻抿一口清茶,缓缓道:“这个倒是不急,不负圣上所托才是最要紧,家宅小事怎可与国家大事相比,万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她理了理盖在自己肚子上的软被,道:“再说了,他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生孩子的是女人,受苦受难的还是女人,男人在一旁除了干瞪眼还能有什么用。说不得陈巘若是在,在外面听得自己痛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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