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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四姨娘很快也诊完了。
“如何?”老太太巴巴地问道。
“恭喜老太太,”老神仙笑道,“四姨奶奶这胎该还是个女胎。只是,这一胎要比上一胎壮实,应该可以平安生养。”
四姨娘上一胎也是个女儿,只是没能活过周岁。
听着又是个女儿,老太太不禁有些失望,也就没那么上心了,只问了声,“几个月了?”
老神仙笑道:“该是跟六姨奶奶差不多的月份。”
又道:“说起来,四姨奶奶这一胎和六姨奶奶那一胎,胎相上倒都是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只是老道道行浅,一时间倒还参详不透,需得回去好好琢磨一番才是。现如今也只能告诉老夫人,只怕这二位都是有些来历的。”
这话里却是暗藏着好几番的乾坤。
只可惜老太太终究不是悟道之人,自然参详不透这老神仙话里的真意,只当他是看出了什么不凡,忙伸着脖子问道:“老神仙可是看出了什么?”
老神仙掐着手指装模作样半晌,摇头笑道:“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有些话实在不是老道能说的。”
老太太听了不禁一阵且喜且忧,到底不死心,又小心翼翼问道:“却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老神棍只掐着指尖摇头不语。被问急了,就笑道:“所谓‘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老太太该是知道,每个人,特别是这有些来历的,自打一坐胎起,身上就带着各自的天劫和运道。老道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帮着众生应劫增运罢了。”
他偷觑了老太太一眼,又叹道:“罢罢罢,凭着我跟府上的关系,就是拼着损了这几十年的修为,便替那位挡一挡劫数吧。”
这番话说得不明不白,却叫老太太听了心惊肉跳,也不敢再细问下去,只连连道谢。
老神仙又道:“赶明儿我再让徒弟送几张符来,应能保得这二胎平安。”
“多谢多谢,有劳有劳。”他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太那里就一叠声儿地道着谢,又道:“还请老神仙多多费心,明儿起,我们府里的供奉加倍。”
这番厮缠,老道为的就是这一句,他心中自是如开了花儿一般,脸上却是不显,只弯腰作揖为礼。
—*—
送走老神仙,老太太正要再嘱咐六姨娘几句,就听到门外一阵脚步踢踏,萱怡堂的门帘忽地就被人撩开,一个小身影飞一般窜了进来,直扑向老太太的膝盖。
“老太太救我,大姐姐要打我呢。”
老太太吃了一惊,低头一看,却原来是二姑娘,五岁的罗修婍。
“今儿我非打你不可!”
随着另一个气哼哼的声音,六岁的大姑娘罗修妍也跑了进来。
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女孩儿,此时不禁皱眉低喝:“还懂不懂规矩?!”
抱住她膝盖的二姑娘抬眼偷瞄了瞄老太太的脸色,忙放开她,规规矩矩站好。
那大姑娘罗修妍却没她有眼色,瞅着这是个好机会,便上前飞快地拍了她一记。
顿时,二姑娘望着老太太放声大哭。
老太太立刻虎下脸,喝道:“大姑娘的奶娘呢?!”
大姑娘的奶娘怯生生挪过来,跪在堂下。
“你就是这么看顾你们姑娘的?竟由着她的性子胡闹?!”老太太喝道,“还不拉下去?!”
见婆子来拉她的奶娘,大姑娘立时不依了,冲过去护住奶娘,犟着脖子对老太太嚷道:“明明是小二先扯坏了我的手串儿,是她先胡闹的,凭什么老太太就只罚我一个?!我不服!”
此时,二姨娘也忙上前一步,拉着二姑娘问:“可是你弄坏了姐姐的东西?”
二姑娘只转着眼珠不答。
老太太一看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尾。原来,前儿大姑娘得了一串手串,二姑娘当时就眼红想要,大姑娘偏不肯给,那一日这两人就闹过了一回,想是这一回是那一日的后续。
老太太想到了,二姨娘自然也想到了。她看看老太太,不禁气恼地推了二姑娘一把,道:“还不快去给大姑娘道个歉?”
二姑娘本就觉得因自己是庶出,别人都巴结大姐姐而轻忽她,如今见亲娘也不维护她,不由急了,红着眼嚷道:“你们都偏心,只喜欢她不喜欢我,呜……”说着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一回,却是货真价实的眼泪横飞。
老太太最烦这等哭哭啼啼的场景,当即便皱了眉头。
二姨娘一看,忙捂了二姑娘的嘴,把她抱了下去。
而端坐在一旁的大太太,竟像是没看到自己女儿一脸委屈地站在那里一样,仍然木头人儿似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最后还是跪着的奶娘没法子,只得告了罪,起身将大姑娘哄了出去。
老太太不满地瞪了太太一眼,心下一阵腻烦,便挥着手把众人都赶了出去。
—*—
太太领着众位姨娘从萱怡堂里退出来时,正遇上老太太的陪房黄妈妈从外面回来。
别人倒还罢了,各自打了个招呼后就都随着太太走了,只有那二姨娘脚下顿了顿,笑咪咪地迎上黄妈妈,道:“妈妈总算是回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又道:“妈妈怕是还不知道吧,老神仙刚走,说是六妹妹怀了男胎。那四妹妹悄没声儿的竟也怀上了,说是个女胎呢。”
说着,意味深长地望了黄妈妈一眼。
那黄妈妈笑道:“哟,那我可得快些去跟老太太道喜去。”说着,也意味深长地回了二姨娘一眼,二人便各自走开了。
黄妈妈一进萱怡堂,老太太就把身边伺侯的人全都遣了下去,扭头问道:“怎么样?”
黄妈妈垂手禀道:“老太爷的意思,还是由我们府里选一个姑娘送进去。说是从小一起养着,到底也就有了情份。”顿了顿,又道,“那边正闹得不可开交呢,人人都想着往那里送人,是老太爷说,江阴常氏的牌子太打眼,这才想到我们家头上。”
老太太沉吟半晌,摇着头道:“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靠谱。兄长那里尽想着锦上添花,却是忘了过满招损。不管怎么说,我们家在宫里已经有了一位娘娘,如今若是贸贸然再往那皇子府里塞人,谁知道上头会有什么想法。且,虽说我们避到这里也有七年了,可保不住京里还有那时时刻刻惦记着我们的人呢。别事情不成,倒叫我们这些年的苦头都白吃了。”
这么说着,老太太终于有了决断,一拍膝盖,道:“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我们不掺和的好。”
黄妈妈迟疑片刻才应了一声“是”,又笑道:“只是可惜了,听说小皇孙殿下生得一副好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