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桥坐在前面开着车,来的时候还好端端的现在却看上去不太对劲的陈京墨正在后面望着窗外也不说话。
郑常山刚刚就已经自己离开了,相比起陈京墨来,郑常山的情况看上去更不对劲,走路的时候脚步都有些不稳。
不过光是看他们俩的脸色林桥也觉得他们俩应该是发生了些什么,可是陈先生不说林桥也不能问,而就在后视镜里不安地偷偷打量着自家老板白的吓人的脸色时,心里有些忐忑的林桥忽然就听到陈京墨哑着声音开口喊了他一下。
“林桥。”
“诶,陈先生,怎么了。”
赶紧回了一句,林桥一下子来了精神,就等着听陈京墨怎么和自己的说,可是等了半天林桥却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半响他抬起头一看,便看到一直沉默着靠坐在后座的陈京墨正睁着双红通通的,用像是受伤的大兔子一样的眼睛在看着他。
林桥:“……您您您这是怎么了……别告诉我您要哭了啊……老板……谁给你受委屈了你和我说!哎哟您别吓我,我给你拿纸巾,这是怎么了啊陈先生……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手忙脚乱地赶紧把车在路边停了,林桥一边用安慰自己闺女别害怕小鸡一样的紧张口气安抚着陈京墨一边赶紧把放在手边的纸巾盒抽出来一打递给了他。
而自打和郑常山分开就处于情绪失控边缘,眼下可算是有些发泄余地的陈京墨先是面无表情地接过那些纸巾紧紧地攥在手里,半响才稳住声音有些僵硬的来了一句。
“转过头去,不要盯着我。”
知道自己老板肯定不想让自己看到他此刻失态的样子,林桥配合地转过脑袋不去看他的脸就差没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了,而陈京墨见状这才红着眼睛抿了抿唇,勉强稳住声音开口问道,
“林桥,我看上去很好骗吗。”
林桥:“……………………”
这问题可真有点难回答,然而板着脸不说话的陈先生看上去实在脆弱的让人心疼,搞得林桥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让他看上去没有那么的伤心。
所以在用他自己对陈京墨的了解稍微在脑子里想了想,瞬间就明白他这是怎么了的林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放缓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是郑先生干了什么让您生气了吗?你别这样啊,两个人有话好好说,我和果果妈在家也经常吵架啊,但是这家庭内部矛盾从来就是没有隔夜的,有的时候真的就是些小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啦。”
陈京墨:“他说他是随便玩玩我的。”
林桥:“额………他真这么说的啊?”
陈京墨:“对。”
林桥:“这……这怎么可能嘛。”
一脸哭笑不得就忍不住喊了起来,林桥这个早早就结了婚的到底比陈京墨和郑常山这两个八辈子没谈过恋爱的家伙要老练成熟些,所以当下他就无奈地用手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接着有气无力地冲面前的陈京墨开口安抚道,
“诶,其实啊老板啊……这又不是演电视剧……咱们平时谁有那个功夫拿这种事玩?您就不仔细想想为什么郑先生今天忽然就这么说?他要是真的蓄谋骗你,那当初在山上救你的事总不可能是为了骗你才那么做的吧,哪有那么巧的事……”
“而且郑先生虽然平时不太正经,对您还是挺认真的,他动没动真感情我这种旁观者也是能看的出来……所以您要不再仔细问问他?或者我帮您去查查最近郑先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啊……这总不可能忽然就这样吧……”
林桥这么说着陈京墨的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心情好转的迹象,事实上打从刚刚看到郑常山和别的人做那种姿态他就已经完全抛开了平时冷静的思维模式,退化到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情绪化的连初中生都不如的……恋爱脑。
林桥似乎也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能又语重心长地安抚了几句又把陈京墨先送回青墅去,免得影响他的休息耽误明天工作上的行程。
而陈京墨回到家中后也在没有影响自己日常生活作息的前提下先是将明天要开会的准备给全部做好,又坐在客厅一个人沉默着看了会儿今天的股市。
等夜都深了,他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里先是洗了个澡,接着便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便把自己的手机相册打了开来。
总共十几张照片,都是属于一个人的。
有的是郑常山在他前面走的时候的背影,有的是他躺在自己身边睡着了的样子。
原本以为会慢慢存满的相册就这样似乎引来了结束,而陈京墨在沉默着看了一会儿,终是闭上了疼痛的眼睛将手机丢到了一边,无声地睡了。
……
这边陈京墨算是回到家里了,今天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绑架却也算是终于找到自己大仇所在的郑常山却没闲着,先是给自己的几个下属们挨个找了些事做,又做了些对付那巨门星必要的准备,这才准备回去刘房山的家中。
路上他先是给老郑还有蒋芸打了报平安的电话,后来因为实在不舒服就给自己打了辆车,那坐在前头的司机看他一张煞白的脸倒在后面一动不动的还以为这是怎么了。
而郑常山在面无表情地从兜里给自己掏了只烟没点上放到嘴边证明自己还没死透后,先是有气无力地长叹了口气接着忽然就神经病一样的阴嗖嗖地笑了。
自家陈先生发起火来也还真的是挺吓人的,之前一直那么羞羞答答的不肯就范,被他今天这么一刺激立马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想到刚刚和他在那个废旧工厂里发生的事,郑常山还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皮肉连带着有个难以启齿地地方都在隐隐作痛,而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地碾了下自己手上露出骨头的伤口,郑常山看了看窗户外头黑沉沉的夜景就这么沉默了。
三千年了,他一直呆着死牢那个破地方枯等着廉贞。
仇恨,愤怒之类的其实并不是让他太过伤心的东西,长久陪伴着贪狼星的除了无边的寂寞,更多的便是对自己的厌恶和深深的悔意。
那时他觉得自己终将会等到廉贞活过来的一天,可是当这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的命数似乎也已经不由他了。
车窗玻璃上面映出来的灰白色头发并非是他一时兴起才染出来的,而是在每次动了杀念后才必然会有的结果。
弑杀之人,终将承受其恶果,更何况是他这样本身就四分五裂没个完整神魂的人。
而想到这儿,郑常山泛着灰的眼珠子忽然动了动,对着玻璃上自己那张脸就露出了有点嘲讽也有点厌恶的笑。
即使没有他这个丑陋的,卑劣的存在,他家陈先生依旧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生活的健康且顺遂。
尽管他也很想不管不顾地就按他一贯自私狂妄的行事来决定这一切,可是真到了生死关头,临别时刻,郑常山却怎么也忘不掉那时候就在北斗宫前,星河边上,廉贞在他面前渐渐没了生息的那一幕。
贪狼星自出世,不畏天地,曾欲将世间神魔踩在脚下任其驱使。
如今心中唯有一憾,便是不能与挚爱廉贞……
长长久久,携手白头。
……
李明东和董晨君在之后的两天过的不算好,郑骏平时为人低调,做事谨慎,可真触及底线也绝不是好相与的人。
于是先是被公安机构找去问询,又是一连串关键性的证据被扔了出来,董晨君几乎无法反抗就被直接下罪等待进一步调查,而李明东也因此被暂时停职在家,没过几天直接就因为脑溢血住院了。
他们原本还打算依靠的沈平秋自打第二天开始就找不到人了,董晨君和李明东一时间都是焦头烂额,只能一次次不停地去找之前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助理问。
而耍禾谷嘴上敷衍着只说沈平秋临时出差去了,其实心里也搞不清楚巨门星为了躲避贪狼到底是躲到哪里去了。
虽然嘴上叫嚣着厉害,但是巨门星这最爱在背后耍阴招的小人肯定是不够贪狼星杀的,所以打从知道自己暴露了形迹开始,他便没有告诉人,只留下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y市。
可是他人躲起来了,他精心积攒的那些财富的人手还在,而那贪狼星在明确知道沈平秋这个人的存在后便开始大肆地报复,先是连续斩杀了包括刽子手,巨力士在内的十几名长伴在沈平秋身边的叛逃行主,接着又莫名其妙的在沈平秋如今的住处放了把大火。
更让人无言以对的是他居然早早地就和消防行主打好了招呼绝对不准给沈平秋的家救火,而之后这疯子一般的贪狼就像是在故意逗弄什么玩物一般挨个把沈平秋在y市的六处房产全部给烧了精光。
“等他躲够了就会出来见我了,我不着急。”
这般漫不经心地说着,郑常山在经过那一夜后似乎也彻底不准备在遮掩自己这骨子里就疯癫诡异的行事作风了。
消息一向不灵通的神界对他近来出格的作风很有些不满意,言语间似乎有派人和他进行一番工作谈话,不行就要把他再关回死牢的意思。
而听到这样略含威胁的言语,郑常山当下也没什么表示,只似笑非笑地直接回了那又来梦里找他聊天的老星官一句道,
“三千年前你们口口声声地告诉我巨门星那畜生已经死了,可现在他依旧在人间活的逍遥快活,你们却又选择视而不见,如今我和他报的是我自己的私仇,你们这些废物如果再敢多嘴一句,我就先宰了巨门之后再回去把你们一个个杀了喂狗。”
老星官:“………………”
郑常山的表情看上去很有说服力,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千年前贪狼弑神的事迹还历历在目,老星官吓得差点当场就尿了裤子,再不敢多说一句就连滚带爬地回了神界复命了。
而耳朵乐得清净的郑常山就这样整日呆在家里除了偶尔出门杀人放火哪都没去的休息了几天,一直到有天下午的时候,他爹老郑忽然就把叫过去谈话了。
“你和上次那个……那个男的后来怎么样了?”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便再没有见过陈京墨,老郑最近已经把张大秘和李明东的历史遗留问题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开始不自觉地操心儿子的事了。
他是想着不管陈京墨和自己儿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光凭那天他对自己一家的帮衬自己就该亲自说声感谢,可是浑身透着股颓废之气,坐在他面前都显得没规没矩的郑常山在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呵欠后,略显困倦地眨眨眼睛道,
“哦,我忘记和您说了,已经分了。”
“…………”
和自己预想中没什么太大出入的回答,老郑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该不高兴好,看表情真是有点复杂。
以他自己的个人经历来看,撇开男人之间那不为世人所接受的关系,他是真心觉得陈京墨这个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十分优秀的,甚至说但凡他有个聪明,漂亮,乖巧,懂事的女儿,他都会乐于成全这段感情的。
可是他偏偏拿的出手的女儿没有,关在家里都怕吓坏别人的儿子倒是有一个。
现在这个王八蛋居然还给他这么轻巧地就来了一句分了,老郑瞬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他很不顺眼了,所以直接把手掌往办公桌上用力一拍,老郑接着就一脸严肃地开口教训道,
“什么叫分了!你当时是怎么和人家说的!给我好好坐在这儿好好的说!”
完全不明白郑市长为什么突然关心自己的感情生活了,显得有些无奈的郑常山和条没睡醒的蟒蛇一样的稍微挺直了点腰板,总算是看上去没刚刚那么萎靡了。
而在歪着头漫不经心地酝酿了一会儿后,郑常山这样对面前神情专注的老郑开口描述道,
“我当时就这么和他说的啊,‘诶,你别那么认真啊,我就随便玩玩,你要是不高兴我就不玩了’。”
老郑:“……………………”
“我呸!你这是人说的话吗!人家好好的你去先把他给招惹了!现在又这么不要脸!我……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不三不四的东西!!”
老郑气得挠心挠肺的当下就喊起来,虽然在这件事上他作为郑常山的亲爹的立场好像有点奇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是郑常山这个混账东西玩弄了人家的感情实在不是个东西。
再一想到当时陈京墨还对郑常山的安危那么上心,老郑更是一张老脸臊的不行,站起来就指着郑常山的鼻子开始骂了。
“你给我赶紧滚出去反省!明天!最迟明天!给人家打电话道歉!不管他接不接受!总之给我好好道个歉!就你这个破条件!啊!你还好意思和人家提分手!你以为自己很吃香啊!人家离了你什么人找不到!王八蛋!”
气鼓鼓的老郑看上去是真有点被自家缺德儿子给气得内伤了,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的郑常山倒也没有说什么,就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坐着随便他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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