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踢,我告诉你,我可死过一次了,我不怕再死一次。”麻敏儿情绪激动,被扑来的麻齐风死死的拽住。
夏臻抿嘴一声不吭。
“你大爷的——”麻敏儿叫道:“是,我是把小院子送给了付小有祖孙,我忘了考虑你的感受,那你也得给我机会解释是不是,过来就耍老子第一的脾气给谁看?”
“够了,麻二娘!”田先生冷冷的打断麻敏儿的话。
“够,我不够,你想怎么样?”麻敏儿今天晚上是横到底了。
“我”田先生看向没毛没剌的小主人,将军府人特有的高傲气焰一下子全无。
夏臻全然不顾自己滴血的手,抬眼,看向浑身坚毛倒刺的麻敏儿,盯着,一动不动。
麻敏儿昂起头,姐让你看,怎么的,要杀要刮,姐今天豁出去了。
夏臻转头,看向深夜中的走廊,蓦然转身。
“小将军——”
“子安——”
夏臻的属下,看着自己的小主人从来时的兴冲冲,到现在的落寞离开,不知为何,他们仿佛忘了他的暴戾无常,忘了他古怪难伺候的脾气,只觉得此时的背影那么让人心疼。
是啊,能不心疼嘛,他又瘦了,瘦削的背影在黑夜中落寂无比。
过分激动的情绪,让麻敏儿的身体吃不消,扶着爹的胳膊,她低下头顺气,还没有喘几口,眼前,有亮光闪过。
抬头,玉水滴在夏臻伸到她面前的手中。
麻敏儿皱眉:“对不起,我受不起。”
田先生等人正奇怪小主人为何要回头,竟然是为了送玉水滴。
“子安——”
“小将军——”
夏臻对属下的话充耳不闻,见麻敏儿拒绝了,伸出另一只滴血的手,把玉水滴套到了她的脖子上。
“我”看到滴血的手,麻敏儿残忍的话说不出口。
夏臻端详了一下玉水滴,转身毅然而去。
惊墨收回剑,郎中一下子瘫倒在地。
马蹄声消失很久后,麻敏儿才回过神,伸手拿起玉水滴,我还是会找机会还回去的,倏一下抬头:“郎中,救人!”
付老爹是幸运的,由于中风得到及时救治,他在半年后,行动、语言又恢复如常了,不过从此以后,麻敏儿不让他再下田了,专门帮她看家护院。
至于那个小院,从此以后,就一直空在那里,麻敏儿偶尔想起时会去打扫一下,有时会坐在走廊里发发呆,看看风景,顺手摸摸脖子上的玉水滴。
麻敏儿心想,如果有机会,她要在同样的日子,把夏臻引到那个坑里,再试一次,如果不能再见到父母,她决定放弃了。
能够知道古代麻敏儿陪伴在父母身边,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至于古代麻敏儿的智商以及她如何适应现代社会,她管不了,似乎也没办法管,那就这样吧。
伸伸懒腰,看看蔚蓝的天空,不知不觉,她已是十二岁的小娘子,在古代两年多的磨练,已经让她游刃有余了。
虽然她不想承认,自从小院事件后,他和夏臻及他的下属再也没有见过,但她依然得到了来自他的照拂,她近三百亩地的粮食,依然都去了军营,粮款一分一少如期到了她的口袋。
步下木梯,麻敏儿明白,虽然军营从她这里买粮,也省了不少事,但谁让人家站在高处呢,‘省事’对人家来说,给谁做不一样呢?
出了院门,关好小院门,麻敏儿看向孤寂的小木院,寂静的廊檐,吁了一口气,是啊,得了人家好处,还想骗人家‘入坑’,在小木屋事件里,实际上,做得过分的人是自己。
都得了人家这么多好处,为何不考虑一下他的感受,把小院留给他呢?其实付老爹住自家大院子和住小木院没什么区别,甚至住到自家大院子更能得到大家的关照。
自己确实忽略了大男孩的感受,对不起,夏臻!在近两年之后,在秋末初冬的下午,在阳光普照的小院门口,拥有成年灵魂的麻敏儿面对了自己曾经失控的情绪。
初冬午后,阳光和熏,漫步在村野田头,任思绪放飞。四季轮回,指尖上的流年缠绕思念,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光影凋零从树梢划落到池塘水面,就像心境,有些七零八落。
无论是凝望天空,还是近看原野,进入初冬,被北风吹过的万物,总被抹上一层肃杀之意,幸好还有阳光,晒晒太阳也是一种幸福,一种会上瘾的舒适。
突然,村头吵杂的吹呐声把麻敏儿从阳光的虚幻中拉回现实,头埂头上,不时有小孩朝村头跑过去,那些小孩边跑边叫,“去抢喜糖、喜饼啦!”
“听说是县太爷的小舅子,那喜糖、喜饼肯定比我们乡间的好。”
“就是,赶紧跑啊,要不然抢不到啦!”
半大小子结群一拥而过。麻敏儿失笑,今天是二伯家的女儿麻蒹儿出嫁,大概是男方迎亲的队伍到了,在乡间,能吃到一粒好糖,仍然是孩子们最大的快乐,看向村头,听说县太爷的小舅子可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郎君啊!为了升官,二伯还是牺牲了蒹堂姐的幸福吗?唉
赵雨彦从对面走过来。
“咦,你怎么没去上课?”看着高出自己一头多的大少年,麻敏儿问。
赵雨彦回道:“县太爷的小舅子结婚,学堂里不少人请假。”
“哦。”麻敏儿笑道:“所以干脆就放假了?”
赵雨彦点点头。
“那你这是”
“奕初在吗,我去找他。”
“大哥和爹还在二伯家没回来,我嫌无聊,吃好午饭后逃回来了。”
“哦!”赵雨彦说道:“那我就回家了。”
“听说这次秋闱中举的名单还没有出来?”麻敏儿突然问。
“嗯!”
麻敏儿关心的问:“感觉考得怎么样?”这个大男孩在她们身边生活了三年,不似亲人,也有了亲人的味道。
赵雨彦回道:“拔尖不可能,但能沾到拔尖的边。”
“也就是中等偏上?”
赵雨彦点点头。
麻敏儿笑了,“中举后是继续考,还是回乡谋个官做做?”
赵雨彦看向远方:“像我这样的人,要么不出乡村,既然出了,我想一直爬到不能爬为止。”
麻敏儿跟着他看向远方,随口分析:“如果说,科举给了一些寒门子弟通往仕途的机会,但在进入仕途后,没有人脉,像你们这样的人只能做个文吏之流的官职,爬不到权力中心。”
“这就是我为何不去钻研考第一的原因。”赵雨彦转头看向麻敏儿。
“那你把其他精力用在什么地方了?”
“研究向上爬的谋术。”
这个惊世骇俗的话,麻敏儿仿佛听惯了似的,微微歪头,问:“找到了吗?”
“有一条捷径。”
“什么捷径?”
“我拿中举的成绩,请求麻老大人,把嫡孙女嫁给我。”
麻敏儿真是被这个大少年的直白跟狠劲给吓住了:“可我的大伯被皇帝怒斩,你确信娶了他的女儿,会有助于你的仕途?”
赵雨彦点点头:“我研究了麻家被流放前后皇帝的所作所为,有六层把握。”
“你没有接触到过帝王,并不能精准的把握他们的心思,如果研究错了呢?”麻敏儿出口提醒。
“那就是我的命。”
麻敏儿看着面前这个为了做人上人而竭尽全力的十八岁少年,看着他成竹在胸的自信,再次微微笑道:“祝你心想事成。”
“谢谢!”
麻敏儿摆摆手,“我回去了!”
赵雨彦站在小道边,一直到麻敏儿进了自家大宅院才收回目光,边回走,边看向被空置的小木屋,两年前,那一晚,小院里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无畏无惧——这是他从那一晚学到四个字。
付老爹看到小东家回来,连忙过来开门,“小东家,你回来啦!”
“嗯!”麻敏儿感到奇怪:“今天小有在家,我让他带你去县城转转,怎么没去?”
“都老成一把骨头了,不去了。”付老爹笑笑道。
“老爹呀,你这样想不对,你得出去转转,有益于身心,这样能长命百岁。”
付老爹嘿嘿一笑,并不回话,顺手关了大门。
见老爹这样,麻敏儿笑笑,“我去睡一会儿,等下还要去堂姐家吃晚饭。”
付老爹问:“我听小有说,麻二老爷在县城有院子,为何到乡下罗宅出嫁女儿?”
“能为何?让县太爷的小舅子迎亲,从云水到县城多风光。”
付老爹摇摇头,“这些个人啊。”
“我二伯现在可是主薄,正经的朝庭八品官员,是麻家人当中品秩最高的。”
“官职啥的,俺可不懂,就知道是大官了。”付老爹笑笑。
“哈哈”麻敏儿笑笑回房了。
付老爹低头看向自己瘦弱却死不了的身体,我可真是个老不死啊,我活着干嘛!夏小将军及下属于近两年没有找过小东家了,他一直活在自责当中。
小东家跟小将军还能再见面嘛?这一直是付老爹心中的执念,如果不是自己,他们一定相处的很好吧。
初冬到来,边境终于安稳一些了,夏臻带着属下回到平定修整,平定特有的军人经济再次出现。
庄颢不屑出去,坐在廊下晒太阳,逗猫逗狗玩。
从温柔乡回来的章年美照例路过他的走廊,一副懒散的样子,边走边问,“又逗你的猫猫狗狗啦!”
庄颢半遮脸的书移开,“又死那里鬼混了?”
“我还能去哪里,平定县城就这么大,不是红绣,就是倚翠。”章年美粗声回道,见猫在添自己的尾巴,感兴趣的蹲下来,伸手去逗它,小猫见有人跟它玩了,赤溜立起身跟他皮起来。
“章条子——”
庄颢突然出声,吓得章年美抖了一下,“你干嘛呢,突然出声,想吓死人哪。”
“那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话?”
“就是短尾巴猫尾巴的那句。”
章年美盯了庄颢一眼,也不逗猫了,立起身,“你问我,我问谁。”
“可是小将军好像听懂了。”庄颢眯眼道。
章年美哼笑一声,“这就是你养猫养狗的原因。”
庄颢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章年美走了几步,想想又回头,附到庄颢耳边,“一个是兔子,一个是小狗,你还敢养,想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