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茶工夫之后,纸张渐渐浸湿,她捞出纸张,拿到灯下一看,果然见是两层的,用指甲挑开一边,轻轻一撕,纸张裂为两张,掉出一片白绡,极薄极轻的那种。苏浅拿起白绡一看,上面画了一幅女子小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正是她的小像。画法简单,却极为传神,她认得那是他独有的笔法。
小像旁附带了一首小令,字如龙飞凤舞:春过半,枝上柳棉随梦远,环绕谁家燕。子规声声啼血,云影团团纷乱。道阻且长遮望眼,怎向伊人畔。
初时的惊喜到底是掺杂了些心疼和失望。
既是如此想念,为何又要负气一个人离开。
既是离开,又何苦写这样的怨词。
她将小像揣在怀里,懒洋洋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却是极为沉酣,直到第二日午时才醒转。
梳洗罢,用了些简单的饭菜,依旧到墨凌的房里给他诊脉。诊完脉却没多做停留,算计着楚渊下朝了,向龙渊阁而去。
到了龙渊阁,果然楚渊刚刚下朝。只穿了一件家居的白色软袍,正在用午膳。她一笑,直接钻到软榻上窝着。
“浅妹妹今日气色不错。”楚渊笑了一声。
她嘿嘿一笑,算是回答。打量他几眼,见他气色已然没有那般苍白,道:“表哥身体看来恢复的不错。”
“有你这位女神医在,想不好都难。”楚渊轻笑道。
“切,就会花言巧语,也不见你有点实际的行动感谢一下女神医。”苏浅窝在软榻上翻白眼。
楚渊用完膳,洗漱了一番,坐到她身边的凳子上,笑眼盈盈地望着她,“那你是想要什么样的感谢呢,女神医?”
“嗯……”苏浅扒拉着手指头,一副深深冥思的做派,道:“我要醉春楼的扒三样儿,太白居的酸菜烧鱼,阳泉台的炭烧乳猪,呃,还要瑶池春的醉仙酿。先就这些吧。”
楚渊的眸光闪了闪,“女神医的口味似乎变了不少,以前不是吃素的么?”
“和尚尼姑吃素久了都会觉得淡得慌,何况你府上的素菜烧的实在不敢恭维。”苏浅挑了挑眉,扬起瘦得皮包骨的腕子,“表哥你看看,你看看,自打来你太子府,我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楚渊眸光落在她霜雪一般的腕子上,几乎是不忍见那纤细的腕子,声音低软了许多:“晚上吧。午膳你不是用过了么?”
苏浅笑了笑,“表哥有这心就成了,什么时候吃有什么关系?”这几家店都是她自己的产业,离家一月,她倒是真的很想念这些店的手艺了。
“若羽和蒙太子的婚期定了,就在下月二十五,黄道吉日,诸事皆宜。”楚渊忽然道。
苏浅一愣,继而了然,这事儿是宜早不宜迟。掐指一算,整整还剩五十天。
“怎么这么急?若羽公主不是还没同意么?”苏浅挑了挑眉,道。
楚渊淡淡一笑,“哪里由得了她?蒙太子要回国,提出带她一起回去。今日朝堂上议定的日子,已经贴出皇榜,诏告天下了。从今日起大约要忙着给她筹备婚礼了。”
“那些事都是礼部的事,忙也忙不着表哥。”苏浅笑道。
“话虽如此,她终究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该为她尽些心的。”楚渊眸中浮出些淡淡的离愁。
苏浅轻轻点了点头。
楚渊是极宠这位若羽公主的,只是江山社稷面前,这宠爱终究是轻了些。“大喜的日子,楚子恒的事怎么办?不好冲在一起吧?恐于若羽的好事不利呢。”苏浅不无担忧地道。
楚渊哼了一声,脸色由刚刚的轻愁变得有些冷肃,“局势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委屈蒙太子和若羽了。四日后在南门外行刑。”<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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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浅轻叹了一声。历来成者王侯败者寇,江山霸业面前,容不得半丝手软和心慈。
气氛一下子沉重下来。
苏浅素来不喜这样的气氛,稍坐了一会儿,告了辞,仍回芙蓉殿睡觉去了。经过芙蓉亭看见上官克和白蒙正在下棋,她取笑了一句,心想着上官克那种人也能坐下来与人对弈,且还是不止一次地来和这位蒙太子下棋,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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