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其实,方才就算莲蓬没有出手,她也有把握劝服他的,只是他突然拿刀扑过来,让她一时没法思考,只能本能逃命。
孙一凡瞠目,“你果然早已知晓!”
他自是听得出她口中的‘某件事’指的是什么,虽然早有怀疑,但从她嘴里得到确认,他还是不敢相信。
不是都灭口了吗?
她真可能还会知晓?
少爷也表明过,若她知晓那件事就是他死期到的时候,因为,知晓那件事的人而今还活在世上的只有少爷和他。
所以,在知晓她想要毁掉萧家后,他才想要趁机除掉她,也省得自己总是提心吊胆。
风挽裳痛苦地闭上眼,每提起一次,心就好像被剜开一样的痛。
再睁开,一片清冷还有不明显的恨,冷冷地看着孙一凡。
这个人也是帮凶,同时也是萧璟棠最信任的人之一。
若说,萧璟棠对她的信任排第一,那这个在萧家待了很多年,与萧家一路荣辱与共过来的孙一凡就是第二。
所以,若是连这一份信任也一块儿毁了呢?
孙一凡被她那样冷的眼神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不是那种冷若刺骨的冷,就像……就好像阴魂不散的那种阴冷,就那样静静地盯着你,好像随时都会索命一样。
这个女人,真的掩饰得太好了。
他也可以说是从她被少爷带回府那一刻起,一路看她长成娉婷姑娘的。
其中,因为住的是下人房,同样是下人的丫鬟看不过她得到少爷的特别对待,总是私底下找她麻烦,让她难堪,欺负她。
可她就当什么不知道,依旧过自己的日子,该做的事一件不落地做完。
那样一个温婉恬淡的女子,所有人都以为她天生不会恨。
但是,后来,他们都错了,在她将老夫人推下楼后,她会!
此时此刻,她眼中的恨意更是明显。
“你是如何知晓的?”他真的很想知道,那样精心策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事,她没理由会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风挽裳愤恨地攥拳,咬牙切齿。
若不是那个大夫装死逃了出来,若不是顾玦那一夜怀着对她的最后一丝信任,城里城外地去找那个替她流掉孩子的大夫,也许,这个残忍的真相,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虽然,那个大夫的出现也彻底瓦解了他对她仅有的一丝相信。
“你要我做何选择?”孙一凡问。
“我方才说了你不甘,是因为你在萧家多年,最后却这么轻易被人取代。”风挽裳看向他,“当年萧家没落,萧老夫人拼死才夺得萧家这座空宅,我想你该知晓,当年萧老夫人捡回你,并非是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而是因为当时的萧家缺个人来伺候他们祖孙俩。”
孙一凡震惊,她居然早已将他的来历查得如此清楚!
确实,当年老夫人捡回他就是为了使唤他,后来,是他自个一点点努力改变自己才得到她的看重,才有而今的总管地位。
“孙总管,你也有儿有女,甚至有孙子了……”
“你想要做什么?别动他们!”孙一凡着急地惊喊。
“你别太紧张,若我要拿你的家人来威胁你,我与萧璟棠又有何不同?”风挽裳冷睨了他一眼,昂头看向天空,抑郁地一叹,“你放心,我只是要他付出他该付的代价,其他的我不管。”
说着,她回头承诺,“只要你帮我,我答应你,待一切结束后,我会给你一大笔安家费,你可以带着你的家人远离天都,去过平静的日子。”
不可否认,孙一凡有些动心,也许是因为她说的那笔安家费,也许是因为心底那一点点没完全泯灭的良心。
又或者,不忍看到一个原本好好的女子被逼成而今这副仇恨滔天的样子。
她原本,该过得很好的。
确切来说,她今日的一切苦难都是因少爷而起,而他一直是帮凶,从未想过要救她脱离苦海。
但是——
“他而今可是驸马,太后身边信任的人,你当我傻吗?到时候萧家毁了,我还不照样没命!”
“他的权势跟九千岁比如何?”风挽裳淡淡扬眉问。
孙一凡无言反驳。
“你若不愿,那我也只能选择灭口了。”风挽裳语气沉重地说,因为,这真的是别无选择。
既然不能为她所用,他又知晓了一切,她只能也歹毒一回。
况且,他也不无辜,这些年来没少帮萧家助纣为虐。
孙一凡知晓自己别无选择了,内心挣扎再三,做了决定,“好,我帮你!”
因为,就像她说的,萧璟棠要跟九千岁比的话,定然是萧璟棠败。
若是那样,到最后也会被牵连。
风挽裳让莲蓬放开他,她亲自上前虚扶,“孙总管也是聪明人。”
“好歹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孙一凡还是觉得别扭,没好气地说。
“这点,挽裳很是认同。”风挽裳淡淡一笑,“为保证孙总管你值得相信,方才送出去的那两袋‘三七’就劳烦你善后了。”
“你……”孙一凡瞪着上马车的女子,老脸通红。
他错了,这女子一点儿也不温婉!
※
马车里,风挽裳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莲蓬,好半响才问,“真正的莲蓬呢?”
“她很好。”莲蓬拘谨地回答。
她并不记得真正的莲蓬的声音是怎样的了,好像也是差不多,带着点娇嫩。
“能否告诉我,你是何时出现在我身边的?”
乞巧节那日,是在皇宫时,还是出君府后,又或者是与他乞巧完分别时,在原地静静等她的那一个?
“离开君府时。”莲蓬低着头道。
原来是那时。
那时,她走出君府,莲蓬就已在君府门外等着了,原来从那时候起,此莲蓬已非彼莲蓬。
若是她不是刻意疏远莲蓬,不太愿意让她贴身伺候,张罗的话,她应该很早就看出破绽了的。
那个男人啊,嘴上总是气她,心里却不放心她,早早就派了人护着她。
她风挽裳此生得遇顾玦,真的是三生有幸。
“夫人,有何不对吗?”莲蓬看到她眼里闪着泪光,不由得问,后想起她不爱她多话,又低下头去。
风挽裳抬头看到她这样子,不禁轻笑,“以后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太刻意压抑自己了。”
过去是她希望皎月能多说说话,不用那么惜字如金,现在竟也是她让另一个人变得不多话。
“真的吗?”对面那张小脸抬起来,圆圆的脸,像小太阳一样,好有活力。
风挽裳有些傻眼,这跟方才那个总是低头不语的,差太远了。
“呼……”
小圆脸长长松了一口气,好像憋了很久的样子,黑溜溜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她这才发现,过去鲜少抬头的莲蓬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精神气十足。
“夫人,你不知道你的命令有多难遵守,不能多话,不能多看,这里不能,那里不能,有时候我真恨不得自己是哑巴,是瞎子算了。”娇嫩嫩的嗓音开始噼里啪啦地埋怨。
风挽裳更加傻眼,完全没料到这个莲蓬会那么活泼直率。
莲蓬发现对面的主子尽盯着自己不说话,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赶紧捣住嘴,正襟危坐,低头,弱弱地说,“夫人,奴婢知错。”
然后,把嘴巴抿得紧紧的。
看到她这个样子,风挽裳一度以为方才出现幻觉了,不由得暗笑,放柔了嗓音,“你叫什么名字?”
“小莲蓬呀!”可能是这声音太温柔,让她一下子忘了规矩,兴奋地抬头回答,后,又马上低下头去规规矩矩。
“我是问你自个的名字,不是你现在代替的。”风挽裳失笑,这根本就还是个孩子,应该是跟真正的莲蓬年龄相仿吧。
“我本来就叫小莲蓬呀!”小莲蓬再次抬起头来,看到主子脸上温柔的笑花,悄悄松了口气。
跟在这位夫人身边那么久,她还没听到她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说过话呢,也没看到她笑得这般温柔迷人过,以至于让她露出本性了。
风挽裳再次诧异不已,这,就是缘分吗?
她原本要的是莲蓬,他送来她身边的也叫莲蓬。
小莲蓬,好可爱,跟她样子一样可爱,不知道莲蓬面皮下的小莲蓬真正长的什么样。
她想,应该也是圆圆的脸,圆圆的眼。
“这名字谁给你取的,很可爱。”她笑问,似乎也被小丫头眼里满满地朝气给感染了。
“爷取的呀!”
咦?
她怔住。
顾玦给取的名?
能让他亲自取名的,身份应是不一般吧。
“你……”
“啊!我……奴婢又说错什么了吗?不说了不说了,不然可惨了。”小莲蓬低下头去,拒绝再说话。
风挽裳不明所以,“是他不让你说话吗?”
“爷说只要我当好莲蓬,我就不用喝……”小莲蓬意识到自己又自动回话了,及时清醒地捣住嘴巴,把头垂得更低。
不用喝?喝什么?
风挽裳不解地蹙了蹙眉,感觉这小丫头身上好多疑惑,但是,小丫头不愿说,她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多大了?”她想看看是否与她猜想的那般。
“回夫人,奴婢今年十四。”小莲蓬立即变得恭谨。
果然跟她猜的差不多,她笑了笑,“你以后就做小莲蓬吧。无需这般拘谨,不过,还是不能鲁莽,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说的也不要说。”
“是!我会乖的!”小莲蓬举手保证。
风挽裳真的拿她没法子,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想把她当妹妹来疼。
“那你方才听到的……”
“爷不问,我就不说!”小莲蓬已经知晓她要说什么,赶紧道。
“那,爷若要问呢?”小莲蓬露出本性后,看起来很单纯无害,也不知晓她方才听进了多少,又是否听明白了什么。
小莲蓬偏头想了想,道,“爷只要我当好莲蓬,那就是夫人要莲蓬做什么,小莲蓬就做什么。”
这小脑袋倒是转得快。
“那好,在爷面前你是莲蓬,在我这里,你可以是小莲蓬。”
小莲蓬一脸听不懂的样子,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扇啊扇。
风挽裳再一次忍俊不住,柔声解释,“就是,之前是什么样子,以后就还是什么样子。”
“喔,好。不……是,夫人。”小莲蓬立即又变回拘谨的样子。
这下轮到风挽裳眨眼了,她笑着拉来她的手,竟意外的发现她的手很细嫩,一点儿也不像是做丫鬟的样子。
这丫头,到底又是何身份?
罢了,她这样子也好,省得前后判若两人引起萧璟棠的怀疑。
但是,显然是她想得太好了,露出本性的小莲蓬又怎还会藏得住,一到没人的时候就朝气蓬勃地说个不停。
譬如,知晓她认得皎月,还曾与皎月一同习武,皎月还教过她。
但是,一在有人的地方,她又立即变得很安静,很本分,完全在莲蓬和小莲蓬之间转换自如。
……
转眼,太后给的半个月之期已到。
明日就是钦天监算出的可以入皇陵求证所谓的皇陵秘密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她不知晓太后为何要她入宫。
上次取药之后,太后没再要她入宫过,而今在这样的日子里,有特意叫她去,她心中隐约不安。
风挽裳看着外边已暗下的天色,觉得也该是回萧府的时候了,再晚些,萧璟棠估计又来接她了。
她转身去吹熄灯火,然而,烛火熄灭的同时,身后一道黑影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