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那样,她倒希望先爱上的那个人是她。
可惜,老天没有如此安排。
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他该找的不是她这样的女子,应该是一个江湖女子,会武,就算没有他那么厉害,至少可以保护好自己,而非现在这样,她被他当小鸡一样护在身后,而非总是拖累他。
她真的想问一声:爷,你可曾后悔过遇见我?
她不后悔,只是遗憾,他们相遇太晚,相爱太迟。
没有在豆蔻年华遇上他,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忽然,她被他拉扯过去,又飞快地转了个身。
身形摆动间,她的发拂过他的,交缠而过。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在这生死关头,她想到了这一句。
此时,禁军已彻底逼近,形成一个圈攻击他们,他带着她,与他们周-旋。
整个画面都好像慢放,那么紧张激烈的打斗,每一个动作在旁观者眼里却觉得唯美至极。
那个惊才绝艳、风华绝代的九千岁,右手持刀,左手紧牵着一女子,抵死厮杀,俊美的脸上尽是噬人的肃杀之色。
可是,哪怕再凶险,也不曾松开过女子的手,那十指紧扣便是他坚定的证明,仿佛在昭告,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
也许,他将是南凌史上唯一一个演绎过轰轰烈烈爱情佳话的太监。
也许,这个恶贯满盈、冠盖满京华的九千岁,关于他的传奇,就要终于此日了。
是的,传奇。
只怕,往后再无人能超越。
能同他一起被记入史书里,一样成为传奇的还有他身边的女子。
她出自平民之家,柔弱温婉,却也敢作敢为,有着非一般的坚韧,尽管命运坎坷,却从未停止过绽放。
也许,这样的女子配这样的九千岁,正是恰好不过的。
围上去的禁军被杀得越来越少,从刑台上到刑台下,战况越来越紧张刺激。
明明只是那么短的距离,萧璟棠却仿似永远也走不近似的。
终于,看到一个个禁军倒下,看到顾玦越战越勇,他眸色一狠,拔刀,飞身而上。
“爷,当心!”
萧璟棠从后边空袭的时候,顾玦背对着他,而她看到了,毅然松开十指紧扣的手,义无反顾地站上前护他。
周遭的一切,仿佛静止。
所有人都瞠目,有的甚至不忍去看。
薄晏舟和裕亲王对视一眼,微微颔首,袖袍下紧攥的拳头倏地张开,脸上、眼底,有着决绝之色。
这,应该是最后一刻了吧?
顾玦,赌输了。
太后摆明了是要置他于死地,因为,既然都敢拿风挽裳来开刀了,必然也不抱着今后再让他效命的念头。
看着高台上依旧沉着冷静喝茶的太后,她的前边早在顾玦动手的时候,就已被禁军围成人墙保护起来。
于是,在萧璟棠举刀看过去的刹那,他脚尖转向,裕亲王也摸上腰间金鞭,而百姓中的人也接到暗示准备出手,藏在不远处的人同样准备上前开始一场厮杀。
薄晏舟后脚跟抬起,正要起步要朝高台走去,突然——
“住手!”
一个清澈和煦的声音蓦然响彻整个午门。
所有人的动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拥挤的百姓中,一道身影飞身而来,手中掷出一把匕首,直射向萧璟棠。
萧璟棠收刀,翻身闪避。
那个身影翩然落在风挽裳面前,身影修长纤细,待他落定,众人不禁惊艳的惊呼。
那样的美色,长在一个男子身上,实为可惜了。
原本激烈的打斗,因为这个人的出现,暂时停止。
“姓萧的,你果真不是个男人!都害我姐姐痛苦至此了,而今还要亲手杀她!”风曜愤然怒骂。
若非他来得及时,他最爱的姐姐岂不是命丧他刀下了。
“小曜?你怎会在此?”风挽裳诧异不已,小曜不是已经听她的话,回北岳去了吗?怎会又跑来趟这趟浑水?
倏地,腰间一紧。
顾玦搂着她,凤眸上下巡视了她一眼,确定她没受伤后,勾唇,看向萧璟棠,“小舅子,你倒没说错,他而今呐,也同本督一样,不是男人了。”
此话一出,场上一片哗然。
同九千岁一样,不是男人了?
那不就是……
萧璟棠脸色铁青,手拳头攥得嘎嘎响,双眸仿佛能喷出火来。
冷目一扫,场上的窃窃私语立即消声,谁也不敢再谈论。
驸马已经没了命根子?
这简直是叫人惊掉下巴,跌破眼球的事。
风曜最震惊的倒不是这事,而是——
“你刚喊我什么?”他赫然回身质问,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有意见?”顾玦淡淡挑眉,威严内敛。
“……谁同意了!”他还未承认他是他的姐夫,他却先开口为强了。
“有本事就别认这个姐姐。”顾玦一句话堵死他,将怀中人搂得更紧,颇为有意炫耀的意味。
“你……”风曜气得无语。
他就说嘛,姐姐怎能找这样的男人,完全是唯我独尊,不可一世,能有好日子过才怪!
“哀家记得没错的话,胆敢前来扰乱刑场的,就是不久前以北岳特使身份来到南凌的无艳公子吧?”高台上传来太后威仪凛冽的声音。
闻言,风曜不甘地瞪了眼顾玦,转身,上前。
风挽裳担心地想喊住他,被顾玦拉住,以眼神让她静观其变。
所有禁军一字排开,让风曜得以面见太后。
“北岳特使无艳参见太后!”风曜躬身拱手行礼。
“只有有事出使我南凌的才算得上是特使,据哀家所知,近来南凌与北岳无事可商,你这特使的称号从何而来?”太后不疾不徐地道。
“回太后,无艳此行是奉摄政王之命,前来查清关于北岳皇室之事。”风曜道。
顾玦脸色微变,眼中有着不容忽视的讶异。
风挽裳看到了,便忍不住悄声问,“爷,小曜说的事,你知晓?”
小曜来天都怎突然变成了是来查案的?
不是单纯来看她而已吗?
他离开的这两日发生了什么?
难道他的到来会是他们的唯一的转机?
顾玦低头浅笑,“且听着吧,也不知是否是爷想的那样。”
她虽好奇,也听话地不再追问,点头,静待事情的发展。
但愿,小曜的出现真的是他们的转机。
“既然是关于北岳皇室的,为何查到南凌来?难不成你是要告诉哀家,场上有人是北岳皇室的?”太后倒不担心,即便是有,那个人也绝不可能是顾玦。
场上,又开始暗潮涌动。
“回太后,此事关乎我北岳的声誉,无艳恳请太后清场,让无艳详细道来。”风曜请求道。
太后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冷笑,“无艳,你是想要戏耍哀家不成?清场,好让你救走九千岁和你姐姐吗?”
“无艳岂敢,这是摄政王特别交代的,无艳也是奉命行事。”风曜冷静地道。
这一刻,风挽裳确实看到了弟弟的成长,沉得住气了,看来上次回去后,在北岳历练了不少。
她暗自欣慰。
“即便真有此事,待哀家了了九千岁这事再说。来人,将无艳特使请下去,好好招待!”太后不想再横生枝节。
今日她这样对顾玦,倘若让他成功逃出去,将是她最棘手的敌人。
所以,无论如何,顾玦今日必须死!
太后一下令,两名太监立即上前请人。
待两名太监走近,风曜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站直身,淡淡地看向太后,然后,坚定有力地说出叫场上所有人都震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