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久之前的一个梦,久到风恋晚都快要忘记了。她蓦地站起来指着镜中人,面上那捉迷藏胜利的笑容像是圣玛利亚的玫瑰,用玩笑般的语气说道:“别装神弄鬼了,我赢得了炼丹大会的冠军,前辈也该现身了吧。”
“小姑娘好生聪慧。”梦中的环境在瞬息间破碎,空白的世界只有风恋晚与一少年存在,少年黑发黑眸如子夜,身着一袭金衣,正是秦错。
“阿错,”既然她叛宗被判了死刑是老狐狸闲的没事演的一场戏,那么死亡的阿错也应该是戏台上的某个戏子,风恋晚早已想到,所以并不惊讶,“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我是东方蓬莱岛的岛主,秦错。”
“不知前辈找我所为何事?”也许是在这个时代生活习惯了,若说“找我干嘛”的话真有点怪异,风恋晚也有些诧异秦错这平辈交谈的语气,一般前辈不应该说“吾乃XXX”什么的么。
“只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秦错像是想到什么不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样苦笑一声,随即那双子夜般幽深迷人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红眸,也就是这一刻,风恋晚觉得脑中一阵翻江倒海,似乎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冲出的潘多拉的魔盒,让她倍感冷意。“我的眼睛天生能够迷惑世人,与我对视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得到我的‘思想’,三年前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看了我的眼睛对吧。”
风恋晚微微颤抖,心中的胆怯逐渐变为无法压制的恐惧。没错,她当年在犹豫救不救他的时候曾注视过他的眼睛,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性情大变。脑海中像是突然发生了星际大爆炸,回忆像是屏幕上分别上映的电影一样浮现在她眼前,让她快要窒息。
……
三年前在树影昏暗枯木成群的百煞谷,冷风细雨,拿着战枪的她满面冰霜,酒红色的眼眸像是注入了活人的鲜血。妖兽四散逃跑,因恐惧的嘶叫可怜无比,她毫不犹豫地举枪,顿时血染大地,仿佛天降红雨,素手伸入死尸胸膛,带着染红的妖兽内丹而出,随即毫不留恋地向前展开新一番杀戮。
缠绕于赤枪的空气汇聚成绞杀机器般的狂风,两位少女惊恐地尖叫着,惨白的面容即使是刽子手也会动容,却只见她们的躯体在狂风中被生生撕裂,每一滴血液都被分割得细小如无物,尸骨无存。身为凶手的她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嗜杀亡灵,眸底的兴奋与不尽兴着实可怖。
为弹琴而留长的指甲刺入皮肉,将手与胳膊当做武器,贯穿的那人的肩膀,滚烫的血液飞溅到她纯白的衣袖上,如绽开了炼狱的曼珠沙华。
寂静的夜,爆炸声淹没了肢体碎裂与灵魂步入地府的嚎叫,火浪滔天,纤尘不染的她无比冷静地占在树梢观看死亡。
长枪从后方贯穿那人的咽喉,她的眸子里跳动着嗜血的火焰,勾起的唇角挂着不断溢出的鲜血,却被她小巧的舌渐渐舔入口中,血腥味充满了口腔,却犹不知足……
……
空白的世界似乎升起了亡灵的哀歌,千百只惨白的尸手与骨头在摸索着风恋晚的脚,拉着她的衣服想要找她复仇。
“啊啊啊啊啊——”
风恋晚惨白着俏脸跪倒在原地,双臂抱着肩膀像是要给自己微薄的温度,颤抖地喘着气,如雨的眼泪混着冷汗顺着脸颊完美的轮廓流下。那是她平日里最不敢去触碰的回忆,今日全部重新感受一次,怎能让她不崩溃。“这是我做的吗……”她忍不住呜咽出声,她怕她若不发出声响就会窒息死去,尽管她并不知道她在哭泣。
一双冰凉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如遇到蛇蝎一样迅速避开,冲着秦错口齿不清地叫喊着:“你别碰我!这些天地不容的事都是你做的!都是你害我这样的!”咸咸的泪水进入口中,像是带着腥味一样被她赶紧吐出。谁会相信,谁会相信这个面前这个没有任何架子的家伙竟然有这般血腥罪恶的思想!
“是我对不起你。”秦错面带哀伤地注视着瑟瑟发抖的少女,她早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了,不然在又一次见到陆过的时候,不会露出那般恐惧的神情,翻手取出一个玉瓶,淡淡道:“这凤凰泪就当是给你的补偿吧。”
拂袖离去前,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傻丫头,这是梦啊……”
一场噩梦,总会醒,只看她到底要梦到什么时候。
……
风恋晚因满身疼痛而醒来,这才发现她置身于某个阴冷却干燥异常的陌生场地,似乎是个山洞。昏倒前的回忆涌入脑海的时候她真想抽自己一巴掌,竟然如此轻易地被人偷袭了,警惕性太差了!
打量着这个山洞,凹凸不平的岩石墙壁,简陋得没有窗户,阳光与空气透过宽敞的玄铁监狱门进入室内,不难看出洞外还有蜿蜒的小路。她苦中作乐地扯唇笑笑,这倒是极为护眼。玄铁上不难看出骷髅纹路,竟然是自己的老冤家,啧,这回难办了。
此时的她正跪坐在冰冷的岩石地上,被玄铁链条捆绑在中央的石柱旁,她想动一动,可疼痛使她呲着牙“嘶”了一声,这才发现全身都被刀刃似的利器划破,血迹斑斑,好不狼狈。莫非是被当成扔飞镖的靶子了?
她想点开背包给自己找点疗伤药,可是手脚都被禁锢着,连活动都是个问题。玄铁没那么容易打碎,何况自己体内的灵气源头竟然被他们封印,灵气使不出,郁闷地苦笑两声,这次真的插翅难逃了。
“你终于醒了。”冰冷的女声带着复仇的快感,让风恋晚的脸瞬间苍白如纸,“颜风,小妖女,终于落在我手里了。”
玄色衣袍的妖娆美人从玄铁门外走入,双手抱肩,美丽的容颜上挂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冷笑。
这是噩梦,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