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在朱高煦的心目中,一定是林三洪察觉了什么动静,要不然不会这样不管不顾的一定要自己过来。在眼下的这个当口,除了大王爷方面有对林三洪不利的可能之外朱高煦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让林三洪急成这个样子。
“这个解借虽然是大王爷的党羽,可我料他不敢…”
“不是,不是这个林三洪根本就不顾还没有痊愈的腿脚。大踏步过来问道:“额勒伯克是忽必烈的子孙?”
“是啊,不过他已经其他部族杀死了好几年,这些年桑古内乱不休,互相征战,汗个也是换来换去,”
“我看了解诸的真相。
贵利赤是黄金家族的嫡系子孙。拥有元朝的正统传承。贵利赤在几年之后举着为前任大汗复仇的大旗起事,击败仇敌之后却没有扶植一个哪怕是名义上的忽必烈后裔而是选择自立,这算不算篡位?”
“自然是篡位的。不过蒙古人之间的战争和贤弟有什么关系?他们打的越乱越叭…”
蒙古人之间的内战确实是大明朝最乐于见到的,只要他们这样打下去,实力就会在内乱中不断消耗,对于明朝的北伐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大明朝的江山从何而来?”
这问题还用说么?大明朝的三岁娃娃都知道的事情,朱高煦知道林三洪绝对不是弱智,这么问肯定是另有深意。所以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太祖皇帝龙兴凤阳,驱逐蒙元开我大明…”
在历来的帝王当中,朱元樟的皇位来的最正。既不是篡夺别人的江山,也不是用兵变的方式“黄袍加身“而是通过击败外族百战而来,这也是朱元璋子孙最为自豪之处。
“当年的辽、金等朝占据北方,难道因为北方是异族统治就可以说不是我中华之国土?眼下云贵两广之地亦多有外族所居,难道就不是我中华之国土?”林三洪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当年蒙人以兵马之威窃居神器,我太祖皇帝驱逐蒙元才开了大明江山,大明江山承自蒙元。然蒙元残部犹在,所居之地方即为我中华之国土,我大明版图应该包含蒙古各部。只不过这些土地暂时不受中枢所辖而已。便如晋朝东迁赵宋南渡,国土虽不在版图却去心中,只要国力强盛,必然收复
“我大明与北元之争争的是民族气运。而绝对不是国战。这是内战,蒙古也不是什么异族,而是于苗、壮、白等族一样的内族。”
“这不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而是为了争夺正统的内战,有敢言此为国战者,即为裂我大明版图的逆贼,人人可得而诛之!”
这番话让朱高煦惊讶的嘴巴都何不拢了。
一直以来,就算是朱高煦这样的太祖子孙也在潜意识里把北元当成是一个国家,而林三洪则是彻底否认了这一点。
北元不是什么国家,而是定义为割据势力。既然大明朝是建立在蒙元的基础之上,就应该继承蒙古的版图,即使是还无法在事实上做到这一点,也必须在法理上确定下来。
承认北元为国家者,就等于是自动放弃了广阔无垠的土地。
在这片土地上,可以有几个甚至几十个不同的政权,但是这些政权绝对不是国家。中国是一个绝对统一的概念,而不是单指某个政权占据的某个地域。
林三洪提出这个概念,就等于的宣布大明朝有权利有义务接收蒙古的所有遗产。
现如今蒙古拥有数个汗国。无一不是疆域广阔占地万里,要是大明朝能够全部继承下和…
朱高煦心驰神往都不敢往进之步去想象了!
“无论夏商周秦,还是隋唐宋元。都在中国版图之内,区别仅仅是国号不同而已。如今我大明正统。和北元残蒙之间的战争不过是中枢与割据势力之间的战争,根本就不是什么国战。因为大明和北元都在版图之内,何来国战之说?”
蒙古帝国中的中心汗国元已经式微,很大一部分被明朝取代。只要能够将北元政权瓦解或者干脆让其归附,那么远在万里之外的其他几个汗国就是法理意义上的“藩属国”当然蒙古人建立的几个汗国可能其实是一定不会承认这一点“但是大明朝必须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并且要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把和北元的战争定义为内战,是实现大中国的第一步。
中国不是政权层面的概念,也不是地域角度的概念,至于什么才是中国,正是林三洪要确定并且传承下去的最终目标。不管是什么人,在这个概念上产生动摇或者是偏离,林三洪绝对会不择手段不惜一切的除掉他。
“敢请汉王成《大明国》文,反击解绺等无知腐儒。”
按照林三洪的说法,大明将从法理和传统上确立一个宏大到无法想象的目标,一旦这个目标实现。第一个确立这个思想的人物必将封圣成贤,为后世子孙所敬仰,完全有资格享受千秋万代的香火供奉。
朱高煦为林三洪所够花的宏伟蓝图所深深震慑。心旌动摇不能自制,唤人备妥纸笔,挥毫泼墨:
“夫大明者,实正统也。大明非为一朝。乃为一国,此为纲本余为末节…封狼居蛋地,精忠报国时,俱为内争正统,而非国战。今蒙元残部。非大明敌国,乃割据不臣之属,此万万不可颠倒”
大明国内,族群者众,苗、壮之属于蒙何异?所区者唯暂为收服。
蒙人所居之地方,即为中国之地方,当受正统之封赐。纵割据一时,终将重回版图…
有妄言蒙古为国者,实为裂我国土之狼心,当诛!
…”既为正统,当时时事事思之权归中枢”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接连用了几根蜡烛,朱高煦写的满头大汗却不肯停笔。也不晓得过了多少时辰,朱高煦在纸上勾出最后一个字符,猛然抛下手中狼毫:“成了!”
“大明国即为天下,有蛮秋入中国者。即为中国,贤弟好大的手笔,我心悦诚服!”朱高煦心驰神往的想象着这份无限宏伟的前景,由衷赞叹道:“从此以后,四方蛮夷天下之族。只要入过我大明国的,即为我子民,我大明有权拥有其所有土地和人口。只要我大明强盛百年,天下即为大明,大明即为天下,哈哈哈哈…”
朱高煦的文采虽然无法于解诸这样的当世名儒比肩,文字上的功夫要比林三洪高明许多。按照林三洪制定的战略思想,把大明朝称为大明国。代表着广义上的中国,并且提请朱橡要把这一点从法理上确定下来。以后就是有战争,那也是内战。大明朝进行的战争也就成了反分裂的正义之举。
林三洪捧起洋洋洒洒千言的文字。很小心的吹干墨迹:“若皇上准了,此文将成为我大明万世不摇的国策。汉王亦将名留青史”
朱高典不顾仪态的哈哈大笑:“我只说贤弟胸有城府心存万千,想不到贤弟还有如此大的格局。这才是真正的大才。愚兄我还是沾你的光,所以特意在署名处留了白。此等雄文我也不好全占了你的。我的名字在前,你的名字在后,如何?”写这篇文字之前,林三洪就想用《大中国》为题,想了想还是做了妥协,该题为《大明国》,这自然是有讨好朱林让这篇文字顺利通过的含义在里头。只要这个思想确定下来,用什么样的名字并不重要。
至于能不能在文章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林三洪并不怎么在意,只要这篇文字能够以法理的形式确定下来,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只要这些改变能够按照心中的方向进行,林三洪已经心满意足。至于能不能留下虚名,完全就是无所谓的事情。
“王爷开的什么玩笑?”林三洪放声大笑道:“我现在还是牢狱之中,若是《大明国》这篇文字署了我的名字。岂不成了笑话?我林三洪能与王爷如此际遇,想必也是上天注定。我与王爷虽有从属之名。却是兄弟之谊。只要王爷能出人头地,我也能青蝇负于腆尾的沾光不少”
朱高煦也是爽快之人,不象处处“宽仁”的大王爷朱高炽那样收买人心,哈哈大笑着说道:”也好。就用我的名字吧,皇上那里若是有了封赏少不得你那一份…”
“哈哈,实不瞒王爷,我这里还真是缺钱。若是皇上赏赐些金银下来才是最好不过,刚好解我燃眉之急
两个年轻人毫无疲倦之意,尽情说笑着。不知不觉之间已是鸡鸣阵阵,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宫门就要开了,我先把书文递进宫里去。贤弟先在这里委屈一下,我估摸着皇上那边应该差不多了,我再在母后宫里跑跑,说不准很快
坡品二贸弟出时候咱们兄弟齐心协力,好好的大干一”
“王爷去
看着朱高煦离去,白展布白监副只能装作看不到,同时暗暗砸舌:“这个林三洪果然特殊,来见他的人一个比一个官大,连汉王都亲自到监牢来看他。也不晓得这小子有何等的本事,居然如此受知,
这一天平淡无奇,百无聊赖的林三洪依然过着他那气闷而又无奈的监狱生活。一直到了夜幕降临,灯火都已经掌上了,林三洪本打算早早睡觉,房门却被“咣”的一声推开。
白展布白监副在前举灯引路。后面跟着一个穿着面白无须的宦宴,宦官身边是四个穿内卫服色的侍卫。
宦官尖利的嗓音听起来极不舒服,好像鸭子被人捏住脖子出来的那种嘎嘎声:“上谕”
林三洪急忙趴在地上磕头”而白展布白监副则急急忙忙的准备香案火烛小小的监副所都能见到皇上的圣旨。自然是好好的准备准备,以免怠慢了。
让白监副想不到的是,所谓的圣旨只是一个口谕,只有一句话,根本就不等他去做准备就已经说完了。”上命,着犯官林三洪即刻随使进宫
林三洪再次磕头,等随行的内卫办理完了相应的文书之后,瘸腿瘸脚的跟在宦官身后出了监副所!
监副所隶属于大理寺,算是一个独立的司法机构,本不受行政体系的管辖。按照道理来说,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到大理寺来提人。可道理始终是道理,事实还是事实,从朱元障立国的时候算起,皇帝就一直在这么干,看样子还会继续这么干下去。根本就没有把律法看在眼中,这就是强权凌驾于律法之上的表现。
白展布白监副再一次被惊到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早晨才有个王爷在这里离去,这一天还没有过完呢,皇上就有来提人面见了。这个林三洪也忒招人了吧?莫不是要出什么大事情了?管他呢,我一个小的监副,只要好好的赚钱捞银子,不犯大错就稳稳当当的有钱拿。理会这些做什么?”
宦官领着林三洪进了皇宫,在内卫处交了牌子之后,又换了个宦官接引林三洪。
宫里头早已掌上了灯火,随时都可以遇到来来往往的宫娥宦官,这些人见到朱林的钦属内使,立刻就低着头让路,一副恭敬有加的模样。
进到一个开间很大的殿中,宦官让林三洪不耍走动静静等待进到里头去通报。
店中已经燃起了地龙,暖暖和和的让人感觉很舒适,兽香炉中焚上了香,浓烈的味道让林三洪很想痛痛快快的打几个喷嚏。两厢罗列着一人多高的书架,正对面是一扇八屏的屏风,上绘有花鸟鱼虫远山近水的没骨画儿。整个房间看起来很象是书房。但是在屏风之侧却很没有格调的摆着一个沉重的柜子,柜子上还加把铜锁,破坏了书房应有的雅叭”
“林三洪,上命如内觐见!”
宦官右手虚虚一引,示意林三洪快点到里间。
林三洪微微拱手,算是谢过了领路的宦官,低着头进到里间。
里间的暖意更浓,让穿着夹袄的林三洪立刻就有点透不过气来。略略抬头看到汉王朱高煦坐在一侧,另外一侧则坐着一个面色微黑的胖子,看这个位置此人应该就是大王爷朱高炽了。
正中是一张硕大的雕花床,雕花床四周的帷幕早已经去掉,床上摆着一方小小的坑桌,桌上堆满了各色书文和狼毫朱丹。桌下的位置是一个托盘,托盘中是一大盏子茶水和几样精致的点心。
看这个,架势,这里应该就是朱林办公的内书房了。
“罪臣林三洪给皇上见礼,请圣安,
半躺半坐在床上的朱林微微摆手,示意趴在地上磕头的林三洪可以站着回话。
林三洪站起身子的时候,朱橡看着他的瘸腿,微微一笑:“林三洪,你腿上伤的重不重?”“蒙皇上垂询,罪臣之伤并无大碍”
“哈哈”朱林爽朗的大笑着:“联早就知道了,你腿上是伤到了骨头,以后就算是痊愈了,估计也会落下残疾。联亦有腿疾,自然知腿脚的重要。来人,赐座!”
朱林不是那种“寡人无疾”的皇帝,他本身就是个瘸子,见到林三洪也成了瘸子,或许是生出同病相怜的心思,很大方的让贴身宫人搬来了座椅。
在皇帝面前四平八稳大马金刀的坐下,林三洪还没有这么狂妄。皇帝赐座更多的是一种礼遇。而不是真的让做臣子的坐下:“罪臣不敢,站立一时无妨”
除非是皇家至亲,或者元老勋臣,否则没有这样的资格。
就算是朱高炽和朱高煦这样的皇子,也很少有机会坐在皇帝身边说话。
朱橡看林三洪不敢坐,也没有虚情假意的强要他坐下:“也好,那你就站立着吧。去湖广这一趟,汉王是功,这份功劳里头应有你的一份。”
“罪臣不敢居功,实是汉王去的及时,以春风化雨的手段解开了罪臣闯下大弥天大祸”
“你是煦儿的门人,是他汉王手下的招牌。你这么说联心里明白的很,你也是聪明人,当知道联不赏赐于你反而将你投入监牢的苦”
“罪臣闯下大祸,险些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焉言求赏?万岁没有重重责罚罪臣也知天恩厚重”
朱橡当然明白这是官面上的套话,听的多了也就不在意了,却不急于提起《大明国》书文的事情,反而是如长辈一般和蔼的说道:“你与煦儿也算是患难的交情,联知道你胸中有物,是个想真心实意做事情的。联也不是那种遗贤之主,只是你还年轻,若是赏的太重了反而易声骄纵轻慢之心。只要你用心做事,联可以许你个封妻荫子的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