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根本就是阴魂不散!
“我说过,不准你再跟着!”褚琪枫道,面色冷凝,负手而立死死的盯着大马金刀坐在墙头上的延陵君。
延陵君的唇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也是四两拨千斤的挑反击,“我也说过,我不找你!”
“你——”褚琪枫还想反唇相讥,可是目光瞥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却是心存顾虑。
褚浔阳的心思他看的分明,即使他再不看好延陵君,可是一旦做到了明面上,最终也只是叫褚浔阳为难罢了。
所以哪怕他的口才并不输延陵君,这会儿却是无从发挥。
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里的火气,褚琪枫终于也是缓和了语气道:“去别的地方,我们谈一谈。”
延陵君也深知他是横在自己和褚浔阳前面的一道阻碍,抿了抿唇角,也就轻盈的自墙头跃下。
褚琪枫看了他一眼,当先就一撩袍角往前院走去。
延陵君撇撇嘴,也是眸色微冷的跟了出去。
去到前厅里,蒋六要跟进来奉茶却被褚琪枫拦了,他往椅子上一坐,看着延陵君的时候眼中敌意仍是十分明显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延陵君莞尔,在他斜对面选了把椅子也跟着坐下,挑着眉头道:“亏得我还一直以为你康郡王是个君子,背后使阴招挑拨离间这种事看来你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的很呐!”
褚琪枫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却是丝毫也不因为他的冷嘲热讽而觉得羞愧,只就冷冷道:“我早就说过要你和浔阳之间保持距离,你非但不听,现在却反而变本加厉闹的满城风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这样就能逼迫我父亲就范,接受了你?你当真是打的好一通的如意算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太子殿下就此事可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一切似乎就只是康郡王你的一己之私吧!”延陵君道,闲闲的往椅背上一靠,“我不管你和郡主之间的兄妹关系怎样,可是有一点你也应该很清楚,你只是她的哥哥而不是父亲,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可以不看好,却也还轮不着你来替她拿主意做决定!”
“做什么?你这是在给我警告?”褚琪枫冷笑。
延陵君勾了勾唇角,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沉寂了下来,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却又似乎完全的无话可说。
在这件事上,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固执,并且谁也不会让步,即便是事情说开了,也都还是一样的结果。
延陵君不会放手,褚琪枫也绝对不会看着褚浔阳冒险而撒手不管。
就这么相看两厌,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色都逐渐黯淡了下来,蒋六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神色焦灼道:“郡王爷,不好了,郡主她人不见了!”
褚琪枫和延陵君俱是一愣,不约而同猛地抬头朝他看去。
“桔红方才过去郡主那里询问晚膳的事,一直敲门都没人应,后来强行推门进去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郡主不知所踪了!”蒋六道,过来之前他已经把这别院内外都找了一遍,急的满头大汗。
褚琪枫的脸色已经变了,根本没再多问,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一行人赶到褚浔阳住的院子,就见浅绿和桔红两个也是六神无主的正在屋子里来回转圈。
“郡王爷,延陵大人!”
“没找到?”褚琪枫的视线在屋子里扫视一圈,没有瞧见褚浔阳,也就跟着多了几分急色。
“没!”浅绿道,语气也有些乱了,“里外都找了,这屋子里什么也没缺,也没有任何外外人闯进来的痕迹,可是——可是郡主就是不见了!”
因为褚浔阳和褚琪枫闹了别扭,下头的人都不敢来烦她,却没有想到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就先出了这样的事。
延陵君进屋之后也是面沉如水,却是一直没开口,而是内外先将这屋子检查了一遍。
房门是被桔红强行从外面踹开的,门闩已经脱落。
所有的窗户都完好无损,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可是因为本身就都没有从里面插死,若是有人想要趁虚而入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
看到这里,两人心中也是各自了然。
褚琪枫的脸色变的更加不好。
延陵君却是不咸不淡的微微一笑,“既然郡王爷这里有事,那我也就先告辞了”
言罢,看到褚琪枫似是黑的更加难看的脸色,他面上笑容就越发快慰了起来,脚下生风的开速离开。
其他人都看的莫名其妙。
蒋六从后面走上来,试着提醒道:“郡王爷,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报官,让官府帮忙搜索一下?”
附近的岷江沿线正在开战,虽然因为战局控制的比较好还没有波及这边镇上的百姓,但时逢乱世,这世道到底也是不甚太平,如果说是苏杭方面连吃败仗而狗急跳墙的做了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听他这么一说,桔红和浅绿就更是急了。
褚琪枫却是沉着脸,冷冷道:“不用了,对外封锁消息,另外蒋六你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搬回军营去!”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甩袖往外走。
“郡王爷!”桔红和浅绿更是不安,追上去一步,“那郡主——”
“有人问起,就说她先行回京了。”褚琪枫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们两个也赶紧收拾一下,叫上朱远山,即刻启程回京!”
虽然外院的守卫被延陵君放倒了一片有机可乘,可如果真是有什么人心存不轨进来掳走了褚浔阳的话——
褚浔阳又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千金,怎么可能一点动静也有?
所以很明显,她是一气之下自己走的。
至于为什么连换洗的衣物都没带,大概只是故布疑阵,和他堵着气的。
思及此处,褚琪枫却是半点也气不起来,心里唯有的就是深深的无奈和无力。
延陵君昨夜就已经找上门来了,可是褚浔阳一早起来却还是掩饰太平的没有跟他提,想也知道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并不起作用,反而——
是叫她更加为难了。
否则以褚浔阳的脾气,是断不会这么使小性子,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的。
现在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褚琪枫也只觉得心烦意乱,一时间举棋不定的拿不了主意。
*
延陵君从褚琪枫兄妹二人落脚的别院出来,只随便扯了个路人去给留守在客栈的映紫送信,自己也是片刻也不耽搁的直接启程返京。
至于他此次出京的公干,和正在“重伤垂危”的郑铎,更是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想着褚浔阳是负气而走,他也有些急,揣测着她可能会走的线路快马鞭的连夜赶路去追,而同时沿路留了暗号给映紫,让随后跟来的映紫走了另外一条回京的捷径,以防万一。
日夜兼程赶了三天两夜的路,眼见着再过前面二十里就是京城的属地之内也一直没有寻到褚浔阳的影子,延陵君的心里也终是起了嘀咕——
按理说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之内,那丫头该是有分寸的,不会随便乱走,只能是回京城了。
这样自我安慰着,他便抱了一点侥幸心理片刻不停的进城,直奔了东宫。
得到的消息却是褚浔阳并不曾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曾奇听闻他的来意也不由的紧张起来,“郡主自从跟着郡王爷离京之后和府上就再没有私信往来了,她的人也没有回来,怎么——”
延陵君脸上的表情也瞬间有些绷不住,抿着唇角沉默了片刻,就又转身攀上马背,“若是郡主回来或是有她的消息,麻烦曾管家叫人去陈府给我通个信儿!”
“好!”曾奇点头应了,一颗心却也跟着悬了起来。
褚浔阳是和别的同龄少女不同,可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这样一个人在外——
最不凑巧的是他们府上大小两位主子都远在天边,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曾奇急吼吼的关门进了院子,当即也不敢掉以轻心,一边吩咐人拿着东宫的帖子去各城门打招呼,若有褚浔阳回京的消息赶紧过来报个信,同时又挑了二十余名身手一流的侍卫,吩咐了让他们分散去往沿路的城镇上查访。
这边他把一切打算的十分周到,正要吩咐侍卫去账房领盘缠,守门的小厮却是捏着封信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管家,刚才有人送来的!”
曾奇接了信,立刻也就安心了——
褚浔阳的字迹,他自是一眼认出来了,拆开了将寥寥几笔的信函阅过,心里却有了疑虑——
褚浔阳似是料准了延陵君会来找她一样,明文禁止将她的行踪透露出去。
曾奇遣散了侍卫,犹豫再三也还是遵从自家小主子的指示,并没有去给延陵君打招呼,而是赶紧写了封信叫人给褚琪枫送过去报平安。
诚然他这番动作做的再隐秘也不可能瞒过延陵君的眼睛,只一听说了东宫方面动静他马上就猜到是和褚浔阳有关——
那丫头当是故意躲着他的,干脆就没回来,应该是顺路游玩去了。
映紫走的捷径,回来的比他还要早上半天,这会儿见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就隐晦的开口道:“主子,皇上那里已经知道您回来了,方才乐水公公已经来过了,说是最近这段时间皇上的头风发作的频繁,让您赶紧进宫一趟。”
皇帝传召,但凡是他以后还想继续用这个太医院院使的身份留在京城,就绝对没有办法拒绝。
“嗯,去准备吧!”延陵君道,暗暗捏了下拳头就转身回房去换官服。
褚浔阳也也算是对他和褚琪枫一视同仁了,留着他们两个互相恶斗,知道褚琪枫受了皇命南下脱不开身,又把他骗了回来,在京城困住,她自己却不知道野到哪里逍遥去了。
可偏偏——
他还就是拿她没辙的。
延陵君的心里闷了口气,收拾妥当了就带着深蓝进了宫。
好像他离京这几天皇帝的状况是真的又差了好些,这会儿没批完的折子也都命人搬回了寝宫,半倚在榻上继续看。
皇帝的疑心病重,寝宫之内不准闲杂人等擅入,深蓝就只能等在外面。
延陵君提了药箱进去,还没进门就先听到殿内他支离破碎的咳嗽声,声音沙哑而沉重,像是什么东西在砂纸上蹭过了一样,听的人分外难受。
延陵君面无表情的跨进去,对他施了一礼,“微臣见过皇上!”
皇帝本来正对着一份折子在拧眉想着什么事情,思路被打断,这便抬了下眼皮看了他一眼,眼中光影莫名一闪,那情绪却是叫人分辨不透的,哑声道:“回来了?”
“是!”延陵君的脊背笔直却是微垂了眼睛,没有去直视他的目光,走过去替他把脉,一边才道:“微臣不在的这几天,听闻皇上的头风又犯了,是微臣失职。”
他的态度看着虽然恭敬,但其实却又很有些随意,若是熟知皇帝性格的那些老臣听到两人私底下这样随便的对话大概也要吓一跳。
皇帝一直秉承的帝王威严,并不喜欢和臣子推心置腹的相处。
可偏偏——
延陵君是个另类。
他对他,似乎并没有严防死守的防备着。
“头几天晚上从御书房回来的时候染了点风寒,然后居然就一病不起了。”皇帝靠在榻上任由他把脉,一边有些疲惫的叹道:“人不服老不行啊!”
延陵君听了,也只是轻轻的笑了下。
替皇帝把了脉又写了药方交给乐水,延陵君就又取出金针替他扎了两针疏通了一下血液迟缓闭塞的脉络。
皇帝的脸色很差,看上去又分外疲惫,就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延陵君拿眼角的余光一扫,瞥见旁边小几上他之前正在看的折子,不动声色。
延陵君执针在他手背上扎了一针,皇帝沉吟了一声,突然开口问道:“不是说郑铎伤重,你这主动请缨去替他看诊,怎么这快就回来了?”
延陵君略有尴尬的干咳了一声,讪讪道:“是前线的战报误传,平国公受的只是几处轻伤,就是在外流落了几日,需要多调理一阵子才能复原。”
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延陵君这谎话说的本来也不是准备瞒着他的,皇帝老谋深算,就算褚琪枫和褚浔阳的心腹里头不会有他的人,但是对于那边大致发生了什么事他肯定是心里有数的。
延陵君不肯坦白,皇帝也不见怪,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闲适的慢慢道:“那俩孩子是双生子,打小儿感情就好,琪枫那孩子的脾气看着是好,可真要倔起来,连朕都拿他没法子。”
延陵君又咳了一声,这回脸上表情也光明正大的透了几分不自在。
皇帝见他不语,倒像是今天兴致特别浓厚的样子,又再笑了一声,问道:“你是真的属意那个丫头?”
延陵君赶忙开口,敷衍道:“陛下您就别拿微臣取笑了!”
这回皇帝却是明显的意外,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坐直了身子道:“怎的?你若是真的有意,今儿个朕都主动问到你的跟前来了,你还藏着掖着?换做别家小子,可不得是马上求朕赐婚才好么?”
延陵君抬头看向他,神色之间却是带了颇多无奈,苦笑一声道:“虽然人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也总得是要郡主她本人也不反对才好。万一微臣今天一厢情愿的求了陛下的恩典,回头郡主心生不满,可不是双方都难做吗?”
“你倒是个有心的!”皇帝闻言,哈哈笑了两声,因为笑的太大,岔了气,就又脸红脖子粗的咳嗽了起来。
“陛下,喝口参茶压一压吧!”乐水赶忙奉上茶盏,又给他抚着胸口顺了气。
皇帝今天的兴致似乎是格外的好,还就是和延陵君拉起了家常,想了想也是不无感慨道:“浔阳丫头的确是不错,人品样貌都拔尖儿,就是被她父亲宠的厉害,那脾气啊——”
他说着,就有些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着实是野了点儿了!”
延陵君笑了笑,“微臣倒是觉得郡主率真的性子难得的很!”
“你那叫情人眼里出西施!”皇帝瞪了他一眼,语气也重了几分,但明显却不是真的动怒,“这会儿都找不见人了你还要向着她说话?别说是在皇家,就是普通的大户人家,谁家的姑娘不是养在深闺不见人的,还能由着她四面不着调?”
延陵君听着,也只是敷衍的陪着笑罢了。
皇帝说了许多的话,而在这期间他的目光却一直留了一线在延陵君的脸上,注意着他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
试探了一番无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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