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轻轻的敲门声。
她怔怔回神,仰头瞟了一眼门口,没有吭声。
已经快四更的天,这么晚了,还来找她,想来不是锦弦,就是凌澜。
她不想理会。
许是见屋里没有动静,敲门声也停了下来,好久都没有再响起,蔚景以为人走了,正欲翻过身继续睡,却又蓦地听到男人低醇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你没睡!”
蔚景心口一颤。
果然是凌澜。
这个男人疯了。
锦弦在,还有那么多兵士在,他竟然就这样来找她。
所幸她挑的这间厢房是最里面的一间,边上是无人住的茶水间还有收捡室,与其他人的厢房隔着挺远的距离。
可就算这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依旧很危险不是吗?
心头狂跳中,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很多事情已经发生,我多说也无益。我只是想告诉你,殷大夫我已经葬了,葬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城楼上的那个是假。”
蔚景呼吸一滞,愕然睁大眸子。
城楼上的那个是假的?
那个被炸得尸骨无存、灰飞烟灭的是假的?
眼前又浮起茶楼的窗前,男人缓缓收起弯弓的样子。
因为是假的,所以他用藏有炸药的羽箭射过来将其毁掉,那么,他的目的……
是不要她现身去找锦弦吗?
胸腔震荡,她更紧地拥住了薄被。
幸亏是假的,幸亏是假的……
原本殷大夫就是因她而死,如果再因为她连一个全尸都没有,她一辈子都不原谅自己。
门口男人黯哑低沉的声音还在继续。
“另外,你也不要纠结自己跟蔚卿没有血缘关系的问题,你没有问题,只不过,我在你的血里做了一点点手脚而已,你不要瞎想。”
蔚景再一次震住。
她没有问题。
只是在她的血里做了一点点手脚而已。
难怪,难怪呢。
她就想她的父皇如此疼爱与她,她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女儿,而蔚卿虽不得父皇宠爱,可蔚卿却是所有姐妹中长得最像她父皇的一个公主。
所以,她们怎么可能一丁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原来,原来是被这个男人做了手脚。
可是,一点点手脚是什么手脚呢?
那样的情况下,那么多人盯着,他又不能未卜先知,准备什么药物在身边,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想问他,却又不想理他,忍了忍,她继续无视。
外面好一会儿没了声响。
没有听到脚步声离开,她知道,他肯定还站在那里。
小手紧紧攥着被面,她的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让他一直站在那里不是她所想,而开门放他进来,又绝非她所愿。
心中乱做一团,她拉过薄被蒙住头。
谨慎如他,绝对不会不知道,这样站在她的房前,说着这些隐晦的秘密,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或许他在赌。
赌她的不忍心,赌她的顾忌。
故意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逼迫着她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去开门。
她不上当。
想站就且站着。
站到天明,或者站到被人发现,她也不管。
就在她侧过身,准备面朝里而躺的时候,沉寂了许久的门口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
“如此深更半夜,右相为何会站在这里?”
蔚景心口重重一撞,蓦地翻身坐起。
不是凌澜,是锦弦。
是锦弦的声音。
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蔚景闭了闭眼,心跳噗通中,连忙屏住呼吸,凝神静听外面的动静。
“微臣…..微臣……”
是凌澜的声音。
只是他微臣了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蔚景秀眉都皱成了小山,心里就像是被猫抓一样。
这个男人平时不是挺会随机应变、见机行事的吗?
黑的能说成白的,方的能说成圆的,那份巧舌如簧哪里去了?
“如此吞吞吐吐,分明做贼心虚,难道右相跟曾经的凌澜一样,也觊觎皇后不成?”
锦弦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蔚景耳边炸响,蔚景呼吸一滞。
天。
他说什么?
做贼心虚,曾经的凌澜?
莫不是看出了什么?
怎么办?
果然不作死不会死!
脑中快速思忖着对策,她心急如焚。
目光触及到腕上的绷带,她眸光一亮。
就说,伤口痛得厉害,她去敲夜逐寒的门,想要拿点药,结果,夜逐寒睡了,让她先回房,说,马上送过来。
对,就这样。
现在就是送过来。
反正那厮袖中一直揣着小瓷瓶。
刚好可以配合。
这般想着,就不做一丝犹豫,连忙起身下床,三步并作两步,拉开厢房的门。
正想开口说话,却惊错地发现,门口竟然没有人。
没有锦弦,也没有凌澜。
一个人都没有。
蔚景懵了又懵,什么情况?
难道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明明她听得那么清楚。
微微探了头,她看向走廊的前面,想要看看人是不是走了,却猛地感觉到身后一阵衣风拂过,一个人影自她身边一晃,闪身进了屋。
她一惊,回头,还没看清来人,腰身就骤然一重,一股外力将她一裹,直直将她裹进了屋。
门“砰”的一声关上,背脊撞上一片冷硬,等她反应过来,来人已经将她抵在门后面。
熟悉的俊脸入眼,蔚景瞳孔一敛。
是凌澜。
“你——”
她惊呼,下一瞬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刚才是他一人在唱双簧呢。
凌澜是他,锦弦也是他。
他会口技,她竟忘了。
太坏了,这个男人!
如此捉弄与她,还害得她担心得要死。
一时心中气苦,她猛地伸手,一把将他大力推开。
男人身形往后一踉,却再下一瞬,又长臂一拉,将她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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