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日子,现在又是什么时辰吗?”
妇人将手里刚刚炖好的鱼汤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晾着,转眸笑睨向她:“早帮你看好了,今日是五月初六,时辰嘛,大概四更的丑时。”
“谢谢婆婆,小九的命是婆婆救的,如今婆婆又替小九接生了末末和暖暖,婆婆是小九一家的恩人,小九无以为报,只......”
“打住,打住!”妇人连忙将她的话打断,瞥了她一眼,“你呀,还是问上脸也没几句话我比较适应,话一多起来,我不习惯!”
蔚景便忍不住笑了,“好,我不说。”
心里却是一点一点的温暖泛开。
她是真的感激这个女人,打心底感激。
没有她,就没有她,也没有末末和暖暖,虽然,她不知道她为何住在这个缠云谷的秘岛上面,为何一直以素帕掩面,就连吃饭睡觉都不拿掉,为何武功如此高强,却不能出去,为何镇山兽也听她的话?
婆婆不说,她也不问。
就好比,她不说她的事,婆婆也不问一样。
这世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故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秘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苦和殇。
彼此温暖就行,至于过去,是好是坏,是伤是痛,还是各自珍藏的好。
“婆婆,我饿了。”
妇人嗔了她一眼,“果然做了母亲就不一样了,还知道饿了,第一次听你叫饿,来来来,我烧的鱼汤可是天下第一鲜呢,我扶你坐起来喝。”
将她扶着坐起,又拿了两个软枕塞到她背后,让她坐靠在床头上,妇人转身去端凳子上的鱼汤。
蔚景又禁不住凑到两个小家伙面前去看。
****************
城郊别院,厢房
鹜颜沐浴完,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衫,一边走到铜镜前面。
铜镜映着烛火,自己清瘦的脸落在镜中。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又执起一把牛角梳轻轻梳理着满头乌黑长发。
在脸上轻轻扑上一层薄粉,两颊稍稍上了一点胭脂,又含上一张红纸,让苍白的唇瓣有了一点血色,她才转身拿过桌案上的药,打开厢房的门走了出去。
十五的夜,明月如盘。
月辉绵长,照在静谧的院中,清冷一片。
穿过长廊,饶过几处厢房,鹜颜来到书房外面,未做一丝停留,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没有掌灯,漆黑一片,所幸她轻车熟路,走到书架前,她伸手探向一个地方,随着“哗啦”一声巨响,一扇墙赫然移开。
竟是跟相府书房一样的设计。
黑暗中,她走了进去。
又是“哗啦”一声,墙面归回原位。
鹜颜捻亮墙壁上的烛火,暗室瞬间一片亮堂。
偌大的一个暗室,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张床。
床上躺着一人,一个男人,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反应,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已经死了。
鹜颜缓缓走近,才发现男人是睁着眼睛,醒着的。
她垂眸看着他,男人一瞬不瞬仰望着她,两人谁都没有出声。
“放我走!”
许久之后,还是男人先开了口,沙哑的声音响在静谧封闭的暗室里,带起一丝回音。
鹜颜眸光微闪,缓缓坐在床边,淡声道:“会放你走的。”
“几时?”
“快了。”
鹜颜说完,如曾经的每一次一样,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准备喂进男人的口中,男人冷冷地别过脸,不接。
鹜颜将他的脸扳过来,强行将药丸塞进他的嘴,也不给他吐出的机会,下一瞬指尖凝着内力,快速划过他的喉拢,迫使他不得不吞了下去。
“鹜颜,你不要这样,你杀了我吧,我宁愿死!”男人央求她,眸子里写着沉痛和绝望。
鹜颜转眸不看他的眼睛。
死?
死太容易了。
可是,她舍不得他死啊。
她永远也忘不了找到他的那天。
她也是动用了很多自己的人,才找到了他,他蜷缩在一个桥洞的下面,当时已经昏迷,边上喷溅的血迹一片。
她找了大夫。
果然与她猜想的一样。
他中毒了。
锦弦给他下毒了。
她不知道锦弦这样做,跟他提了什么条件,他需要做些什么,锦弦才会将解药给他?
她只知道,当大夫说出是什么毒的时候,她愤怒了,也绝望了。
情亡。
此毒没有解药。
唯一的解药是将毒过度给心里有情的另一方,通过交.欢的方式,一月两次,初一十五,一年的时间可将身上毒素过完。
也就是听完大夫讲完这些,她才意识过来,锦弦并没有跟叶炫提什么条件,也没有威胁他做什么,因为锦弦分明是要她死啊!
这样的毒,这样的解毒方式,锦弦不就是要她鹜颜死吗?
将叶炫带回了别院,带到了这间暗室,她封了他的穴道,让他手脚不能动。
她知道,他若能动,肯定会逃走。
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暗处看着她,就算被她用计给引了出来,也转身就跑。
他就是怕她知道,她明白。
可是,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她做不到。
就算是如了锦弦那个奸人的愿,她也没办法。
因为穴位被点,而且,她这样的做法,又绝非叶炫所愿,不仅不是他所愿,他还极度抗拒,所以,每个初一十五两人那个的时候,她就只能对他用药,不然,根本无法进行。
男人的呼吸已经慢慢急促,她知道那是刚才那粒药丸起了作用。
在男人猩红愤然的目光中,鹜颜缓缓褪掉身上的衣袍,俯身轻轻吻上男人的唇瓣,男人再次别过脸,她的唇便落在他已经烧得滚烫的脸颊上。
如同刚刚一样,鹜颜再度伸手,将他的脸强行扳过来,迫使他不得不面对着她。
“鹜颜,你这样做,我并不感激你!”
叶炫咬着牙,一字一顿。
看得出,他在隐忍。
“我不需要你感激!”
鹜颜俯瞰着他,两人隔得很近,脸对着脸,鼻尖轻擦着鼻尖,如兰一般的气息喷薄在叶炫的脸上。
叶炫只觉得越发难受起来。
“我会恨你,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会恨你一辈子!”
“那便恨吧。”
鹜颜很淡然,缓缓直起腰身,开始替他褪着身上的衣袍。
是爱也好,是恨也罢,反正以后,她也不知道了。
就当她欠他的,现在还他。
还她曾经对他所有的利用和欺骗。
当鹜颜再次吻上叶炫的唇瓣时,叶炫只觉得一颗心如同钝器在剜,那种痛,痛得他颤抖,却痛得叫不出来。
牙关一紧,他重重咬上她的唇,两人的口中便有了血腥。
当鹜颜爬上来,叶炫痛苦又绝望地吼她。
“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死,我也不会独活!你何必要这样?”
鹜颜没有理他,指尖流连,义无反顾地坐下。
叶炫如同受伤困兽一般的嚎叫出声,烛火摇曳,有清泪自眼角滚落下来。
****************
桃花烂漫,微风习习,片片落红漫天飞舞。
一片纷纷扬扬之中,女子手持长剑,皓腕灵活而动,挽出几个漂亮的剑花,脚尖一点,女子身轻如燕,轻盈翻飞在一大片粉红的花瓣雨之间。
墨发飞扬、衣袂飘飘,手中长剑如龙,美不胜收。
可是这美景却是被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打断。
女子收了手中剑势,翩然一个后翻身,稳稳落下,云袖扬起,长剑入鞘,女子快步出了树林。
这厢,妇人已经将摇篮里哇哇直哭的暖暖抱了起来,“难怪哭呢,小家伙尿湿了。”
蔚景将手中长剑放下,取了一块干净的尿布,“婆婆,我来换吧。”
“没事,我来!”妇人将她手中的尿布接过,抱着暖暖坐在边上的凳子上,就开始娴熟地给她换了起来,抬头见蔚景站在边上满头大汗,蹙眉道:“快去洗把脸吧,我跟你说过,练武不是一朝一夕,不能一蹴而就,你刚生完孩子三个多月,身子还没完全恢复,更不应该动太多体力。”
蔚景微微一笑:“知道了,以后每天只练一会儿。”
原本她还不知道,原来练武有这么多的乐趣,她并不是想一蹴而就,也不是想练出什么通天本事,她真的是觉得很喜欢这个过程,那种将所有事都抛在一边,全身都舒展开的放松。
“其实,你是块练武的材料,一般人习武都从小学起,而你连孩子都生过了,资质也一点都不差。”
蔚景进屋舀水洗脸。
“对了,这几日抽空出去一趟吧,买些棉布回来,孩子一日一个样,你做的那些小衣服也快穿不下了,我这里剩下的布匹都是些云锦、缎子之类的,不适合给小孩子做衣服,小孩子皮肤太嫩,要用棉布。”
妇人说着,怀里的暖暖已经换好尿布,早已止了哭,正睁着乌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她,估计是听到她说话,以为是在逗她,小家伙吸着自己的小手指,“咯咯咯”地笑。
“暖暖说对不对啊?”妇人一边说,一边拿头去蹭小家伙的胸口,小家伙便更加开心地笑个不停。
闻着那银铃一般稚嫩的笑声,蔚景只觉得一颗心都化了,她走出屋,将另一个摇篮里的末末也抱了起来。
大概是男孩的缘故,末末一直很乖,哭得也很少,将他放在摇篮里面,他可以一个人玩起来,也不哭也不闹。
暖暖就不行,只要醒着,就一定得抱着,躺是躺不住的,爱玩爱闹爱哭爱笑。
“末末,饿不饿啊?”蔚景亲亲小家伙粉嘟嘟的小脸蛋,“看看妹妹多开心,咱们跟妹妹一起玩儿好不好?”
蔚景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怀里的家伙,坐在了妇人边上的一个凳子上。
不知是被她亲昵的动作弄开心了,还是受到了暖暖笑声的感染,小家伙竟然也很难得地笑了起来。
“哟哟哟,咱们深沉少爷,终于不玩深沉了!”妇人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般,笑着啧啧啧了起来。
蔚景便也跟着一起笑。
“这幸亏是一男一女,要是两个都是男孩,或者两个都是女孩,这两个小家伙的性格啊,也隔得太远了,看来了,一个是随了娘,一个是随了爹。”
妇人的话未说完,蔚景唇角的笑容微微一僵,妇人马上意识过来自己的失言,连忙去逗弄怀里的暖暖,小家伙又是笑得一阵花枝乱颤,尴尬的气氛才得以缓解。
蔚景垂眸看着怀里的末末,小家伙也在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得就像雨后的星子,又亮又灿。
三个多月,小孩子的五官都没有长开,但是,细看之下,眉眼,已经有了几分某个人的模样。
“末末,明天娘去街上,娘给末末和妹妹买好吃的东西回来好不好?”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一样,弯着唇角笑。
不像暖暖笑得那般肆意,那微微笑着,眉眼弯弯的样子……
蔚景心口一颤。
“明日去也行,过两天就是这两个小家伙的百日了,我们也给庆祝庆祝,不能亏待了两个小家伙,该有的都要让他们有,等会儿我会像上次一样,将要买的东西都列出来,写一张清单给你。”
蔚景怔了怔,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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