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外面衙役笑嘻嘻的表情,韩隗羞愤欲死,心中低骂:好你个黄威,还是舅舅呢?外甥吃了这么大亏,你不但不为我做主,反替高文那小畜生说话,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有你这么当舅舅的吗?
还说什么你和李进宝是同僚好友,呸,别以为我是瞎子看不出来。你早就想把他从班头的位置上撸下来换成自己人,你们二人就差动刀子了。
真他娘的虚伪!
看到外甥女婿离去的背影,想起方才他猥琐的神情,黄威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焦躁。
黄主薄家中人丁单薄,也就这么一房亲戚,本想着好生提携提携这个外甥女婿,也好在将来做自己的得力臂助,这才让他做了民壮的伍长。本打算等韩隗干完这件差使之后,再做使用。却不想,这事这小子干得实在不漂亮。
首先,他和高文这一冲突,事情必然传到李进宝耳朵里。这个李班头和自己素来不和,将来必然会有分出胜负的一天,可却不是现在。
新的县大老爷还没就任,将来是什么情形谁也不知道。如今宜静不宜动,韩隗这么一搞,那不是将大家的矛盾都摆在桌面上了吗?可以想象,就算新的县尊到任,在短时间内衙门里也是一团乱麻,混沌不明,一旦和李进宝冲突,变数实在太多,打没有把握的仗可不是我黄威的风格。
“这个韩隗,不过是一天几钱银子的生发,你给人家高文又如何?偏生要吞下来,落下不恤弟兄的名声,以后谁还肯替你卖命?直他娘,没见过钱吗,只要进了衙门,有的是发财的路子……这小子真不能用。否则日后只能坏事……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值得信任之人,不用他,又能用谁……”
想到这里,黄威也是无奈,从抽屉里抽出一本册子,翻开来,写下韩隗二字。
不用问,正是登记县衙衙役的名册,名曰:卯薄。
在之前,韩隗只不过是一个民壮,说穿了,并不是正式的衙役。只有将名字写到这卯薄上,才算是转了正,吃公家饭。
这个时候,新任知县还没有到韩城。衙门里的文书档案都由自己一手掌握,要加上外甥女婿的名字正是个好机会。再说,自己在公门做了十多年主薄,就算是在西安府也有不少门路和关系,抬举一个亲戚进公门做事还不简单?
不过,此事须防备李进宝使坏。虽然此人不值一提,可若是搞起鬼来,须叫人头疼。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人道:“黄兄,兄弟我这是来向你赔罪了。”
抬头看去,正是快班班头李进宝。
明朝的衙门里的胥吏分为三班六房,三班:指皂、壮、快班,均为差役;六房:指吏、户、礼、兵、刑、工房,均为书办胥吏。
其中三班中的皂班主管内勤,快班负责缉拿罪犯,壮班则负责民壮。若要打个比方,皂班相当于后世的警卫和门房;快班则相当于警察;至于壮班,则是预备役和民兵。
这其中,快班人马最多,权力最大,后人一说起衙役,说得就是快班。至于其他两班,则流于摆设。
见李进宝到了,黄威忙站起身来,面带微笑拱手:“原来是李班头,快请坐,快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