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乙文支德却是有苦自知,他虽然勉强守住了城池,但城墙上的渔网已经全部损毁,投石机也大半被砸坏。有几处城墙还有裂缝,皆来不及修复。如果隋军明天接着这样猛攻,恐怕就难免城破了。
而接下来的战况果然不出他所料。第三日,进攻的隋军换成了宇文述率领的左翎卫军。他们养精蓄锐了两天时间,正是生龙活虎之时。而高丽军两日,已经非常疲惫不堪,加上城中的防御能力也大不如前,他们在拼死抵抗了半天时间后,终于支持不住了。
南、北、西三处城头都有隋军的重装步兵登城,并在罗成、宇文成都、宇文明等武勇过人的大将率领下,建立了巩固的城头阵地。让后续的士兵能够不断爬上城墙,投入援援不断的进攻之中。
这一来,乙文支德便顿感不支,虽然他已经亲自披挂上阵,同时将城中的所有青壮年百姓都动员上了城头。但这些民壮和精锐的隋军相比,战斗力还是差距很大。
那一**涌上来的隋军,已经让高丽人感觉有些无穷无尽的感觉,极目所见,早已经被踏成平地的辽东城下,黑压压的全是隋军兵卒,长矛如林,刀光如雪,箭矢如雨,那漫天随风飘扬的隋军旗帜更是遮天蔽日。
从早晨打到了正午,隋军虽然不要命的猛攻,城头几次被隋军冲上来,但最后在乙文支德左支右绌之下,还是勉强守住了。
只不过,城头上的两万高丽士兵,再加上他动员来的壮丁,如今已经倒下了差不多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基本上都是人人带伤。而且这时,乙文支德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隋军出现了一员手拿凤翅流金镗的勇将,他爬上了西面的城头,杀得高丽军哭爹叫娘。高丽军多员勇将上前与之厮斗,皆被其一镗挑死,人能与其战第二回合。
由于宇文成都的勇猛,还未到中午时,辽东城西面的城墙便失陷了小半段。这让辽东城的守将乙文支德面色惨白。只不过,他如今正被进攻北面城墙的罗成军缠住,根本无法抽出部队前去支援。
急切之中,乙文支德无奈,只得下令将一封投降信射出了城外。
他经历过开皇十八年和隋军的大战。他依稀记得隋朝皇帝似乎是极好面子的。杨坚原本也是气势汹汹率领大军而来,但在高丽王表示愿意臣服隋朝,甘为藩属后,便又撤军了。
而那封投降信很快便被一直在城外游弋,由岳曾省带来的侍卫亲军骑兵捡到。他们马上便将信交到了岳曾省的手中。
岳曾省看到此信,脸上顿时露出会心的微笑,暗忖高丽人终于肯投降了。
“传我命令!鸣金收兵!我要和高丽守将谈判,举行受降仪式!”岳曾省用那尖利的公鸡嗓音大叫道……
此刻,宇文成都正意气风发地在辽东城头上,挥舞着凤翅流金镗。所过之处,无不披糜。高丽士兵几乎是沾着他就亡。他全身的盔甲已经染成了红色,犹如一个血人一般。
不过,他已经杀到了从城墙下去城门处的阶梯前,只要再往前走数十步,就能占领此处,然后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了。
就在宇文成都准备一股作气,占领城门,立下此战首功之时,却突然听到了鸣金声。这是主帅在召唤攻城官兵回来的命令。
“什么?现在鸣金收兵?马上就要攻占城门了!”宇文成都望着城门处站着的,不足五十名高丽士兵,再望望自己身后的两百余名隋军重装步兵。不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声音。
而这时,在他旁边的主将屈突通叹了一口气,劝说道:“成都,收兵吧!这命令肯定不是大将军下的,而是那受降使岳曾省发布的命令。如果屈某所料不差的话,十有**是高丽人表示要投降,所以那岳曾省便让我们全撤回去。”
“这怎么行呢?”宇文成都涨红了脸,怒目而视道:“再加一把劲!顶多只要一顿饭功夫,我们就能打开城门,攻破辽东城了。现在撤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屈突通是一员五十多岁的老将,对如今的形势自然比宇文成都看得更清楚。他苦笑道:“成都,受降使的命令可不能违背啊!现在他的命令比大将军还管用。而违抗军令的后果就是被斩首。哪怕你是大将军的孙子也是一样!难道你记不得李节的教训吗?人家可是光禄寺卿李浑的儿子,李阀的下任家主继承人,只因反对圣上设置受降使的决定,便被陛下喝令斩首了。你如果不听这岳公公的命令,只怕下场也……”
他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宇文成都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目光闪烁了片刻,心中急转了几下,终于还是只得放弃。毕竟他虽然为人鲁直,却不是个愣头青。攻下辽东城重要,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宇文成都还是分得清楚的。
于是,他脸上方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然后一转身,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道道:“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