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暗室,其实也就是地牢,这种私牢,世家贵族基本上都有。而侯府的,布置得格外隐秘森冷。
临晚镜进去,首先就是给看守的人看了她老爹的印信。
“大小姐请。”守卫一见侯爷的印信,立马恭敬地让临晚镜进去了。
这位,是已经被侯爷定下的继承人,侯府的暗卫和明卫们,都心照不宣。而暗室属于暗卫在管,也就是擎天卫。
暗室就如同监狱,分为不同的房间,关押着不同的犯人。不过,这里的环境潮湿,阴冷,犯人被用刑之后再关进来,身体很容易熬不住。高热不退,感染,死得很容易。就算内力再深厚的人,在暗室关久了,身体都会垮。身体一垮掉,基本上也离死不远了。
而临梦琪,只是被临老爹吩咐关进暗室,却并没有人对她用刑。但是,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日夜遭受着寒冷,恐惧,听别人的惨叫,都还没死。也是一个奇迹。
当临晚镜看到临梦琪的第一眼,便有这种感叹!
竟然没死,不是奇迹是什么?
只见,一个衣服破烂,披头散发的女子趴在稻草床上,全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而她趴在那里,双目盯着一个地方,没有神采。就算有人来了,她也一动不动。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虽然是折磨人的地方,但是依照临梦琪那么骄傲的性子,绝对不会崩溃至此。
“她最初进来的时候一直哭叫,牢头就吩咐属下们三天不给她饭吃,不给她水喝。每日对其他犯人用刑的时候,都把她带过去旁观,她从最开始的反抗,到后来的默不作声,再,就是大小姐看到的这样了。”
这里的一批犯人,还是上次的那些被更换掉的明卫。
都是跟着临忠,被李氏置换掉的人。
这些人,不若临家训练出来的明卫那般刚硬,所以用刑的时候经常能听到他们的惨叫。
临梦琪看的多了,听得多了,被吓出毛病,也算正常。
“临梦琪?”临晚镜蹙眉,试图叫临梦琪的名字,却发现,临梦琪一直眼睛看着一个方向,一眨不眨,根本没有反应。
“她看的是什么地方?”这样子,就算出去了,也疯了吧?
“那是用刑的地方。”守卫解释着。
临梦琪现在除了吃饭的时候会有反应,便是专注看那个地方了。只要那里有犯人在用刑,她就会变得异常兴奋。
就如同,上瘾了似的。
“把她带出来。”想了想,临晚镜还是对守卫吩咐道。
而她身边,此时跟着的是倚剑。倚剑下意识地上前一边,挡在了临晚镜面前,站在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生怕被放出来的临梦琪会突然发疯攻击自家主子。
“大小姐,当真要放了她?”守卫略带惊讶地问道。
被关进暗室的人,基本上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是拿给他们几个爱好研究刑罚的人玩的,怎的还有被放出去的道理?
何况,这位二小姐之所以会被关进来,罪名可是暗害嫡女。嫡女可不就是大小姐?大小姐还这么好心,把这个害自己的妹妹放出去?
“嗯。”临晚镜点头,却不想多说。
为何要放出去?自然有她的道理。
不过,两个守卫进去抓人的时候,临梦琪也没多大反应。整个人都痴痴呆呆的,把她拖着走她就走。
“送二小姐去李氏的院子梳洗,让她以前的贴身婢女来伺候。”
“是。”
出了暗室,临晚镜给倚剑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点头,消失在人前。
而临晚镜自己,则是悠闲地回揽月楼,换了一身儿衣裙,坐在一边听先生给闻人初静上课。
“钟先生,初初的功课如何?”钟先生是燕都城有名的大文豪,只是他一生不愿受功名所累,早早就辞官回家,教授私学。之所以请他来给闻人初静上课,是因为,他曾经非常欣赏临晚照的才华,曾经跑到侯府自荐枕席,要当临晚照的老师。
可惜,被临晚照拒绝了。
他后来留下话,只要是临家子弟,他随时愿意到侯府授课。
这不,给闻人初静找老师的时候,临老爹就想到了此人。六十多岁的年纪,却不像一般老者打扮得邋遢老迈,而是穿着得体,一身儒雅之气。看起来,也不过年近五十。听他教学,临晚镜都觉得能学到不少,至少,不枯燥。且,他常在外游学,见多识广。
“小少爷非常聪明。只要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才授课几天,钟先生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十分聪慧的孩子。
显然,有意要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他。
“那就拜托钟先生悉心教导了。”
“大小姐放心,老朽定会用尽全力,争取让小少爷成为与他父亲一样学识渊博的人。”没能对临晚照亲传身教,是钟先生一生的遗憾,这一次,他完全把闻人初静当成上天派来给他弥补遗憾的。
“不!”临晚镜摇头,“钟先生,我不希望,初初成为和哥哥一样学识渊博的人。他是独立自由的个体,虽然是哥哥血脉的延续,却不该成为世人眼中的第二个临晚照。”
“大小姐如此豁达的想法,才是真智慧!老朽明白了。”
钟先生几近愕然地看了临晚镜半晌,才感慨道。
他完全没想到,外面传闻那般不堪的临家大小姐,才是胸有乾坤之人。如果有一个优秀的父亲,大多数人的选择,都喜欢儿子与他的父亲一样成才。却不想,临晚镜的观点,不仅新颖,也很豁达。
看来,传言果真是传言,根本无半点可信程度。
自从他来到侯府为小少爷授课以来,授课的地点都是安排在揽月楼的。因为,小少爷的院子还没收拾出来。
这几日,他见过临家大小姐很多次。除了每天早上起床比较晚,人比较懒一点,没有什么坏毛病。对下人,从来不会颐指气使,对他这个先生也是客客气气的。完全与外面传的嚣张跋扈,风流纨绔沾不上边。
“呵呵。”临晚镜笑笑,算是受了他的夸奖。
从来都不知道谦虚为何物的某人,把夸奖当成了理所当然。
而另一边,临梦琪被送回李氏的院子的时候,所有丫鬟仆人都可谓松了一口气,却,又立马神经紧绷起来。
二小姐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不会又打骂下人来出气吧?
“二小姐。”翠竹是临梦琪的贴身丫鬟,这会子,终究是要凑上去的。而翠屏也跟着翠竹,一左一右,搀扶着双目无神的临梦琪。
暗处,倚剑的目光一直落在临梦琪身上一眨不眨。
云嬷嬷原本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与李氏在一起,一听说临梦琪被大小姐放出来了,也匆匆赶了回来。
“翠环翠珠,去准备热水,翠屏翠竹,扶小姐去沐浴。翠喜,去叫大夫。”云嬷嬷到底是个有主见的,一回院子便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一切。
等她这么吩咐下去,刚刚送临梦琪回来的两个守卫也已经消失无踪了。瞥了一眼两个侍卫消失的背影,云嬷嬷目光一黯,跟着翠屏翠竹一起扶着临梦琪去沐浴了。
她以为,梦琪小姐根本坚持不到慕凡少爷回来,便会在暗室里被折磨死。却不想,大小姐竟然把人放出来。大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分明知道小姐与梦琪小姐都在与她作对,恨不得置她于死地,她竟然一点不在意。不仅没对小姐做出什么,就连梦琪小姐,也被放了出来。
不对,也不是没做,至少,她非要那五万两黄金,狠狠地打击了李家。报复李家也就相当于在报复小姐。
如今,李府自身难保,对小姐这边也撤去了援助之力,从此以后便只能靠小姐自己。这也算是一种报复,而且,是一种极致高明的报复,堪称——釜底抽薪!
进了沐浴房间,临梦琪任由两个丫头替自己褪去已经散发出恶臭的衣服,替她浇水沐浴,目光依旧呆滞无神。
隐藏在暗处的倚剑见此,才闪身离去。
只是,当他身影闪开的那一瞬间。坐在浴桶里的少女目光一闪,瞥了一眼他离去的方向,而唇角也出现了一抹诡异的弧度,稍纵即逝。
最终,又化为平静,目光也随即恢复了之前的呆滞。
“小姐,您怎么变成这样了。您这样,让我们如何与夫人交代啊。”翠竹是自小与临梦琪一起长大的,临梦琪对别的丫鬟再怎么坏,都不会对翠竹动手。并且,对她还很好。所以,翠竹对临梦琪也一直忠心耿耿。
如今看着临梦琪这副样子,她是既难过又着急。
“翠竹,你快别哭了。我们还是好好照顾小姐吧。相信,小姐在我们的悉心照顾之下,会好起来的。”翠屏认真地替临梦琪擦拭着身子。
却,在擦拭到她脖子的时候,顿了一下。
她那微微一顿的动作,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也对,只要我们尽心尽力照顾小姐,小姐定然可以很快恢复过来。侯爷也是,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呢,同样是他的女儿,他却如此对待我们家小姐。难道,是不是嫡出,差距就真的那么大?”翠竹絮絮叨叨地埋怨着,她完全无法理解,同是女儿,侯爷的心怎么可以偏得如此厉害。
就算夫人不得宠,好歹小姐是他亲生的吧?竟然把亲生女儿关进暗室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简直没有人性!
“翠竹,我们做下人的,不可妄议主子是非,你怎的又忘了?”翠屏蹙眉,厉声提醒着翠竹。
她是云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比起家生子的翠竹,更懂规矩。
“反正这里又没有别人。”翠竹却不以为意。
加上小姐如今都没有意识了,谁还管她们这两个小丫头说什么啊?
“罢了,我也不想说你。我看这水也不热了,小姐还需要洗一洗。我先给小姐再擦洗一下,你去让外面的翠环翠珠换两桶热水进来可好?”翠屏思维活跃,眼珠子转了转,提议道。
“好,我立刻去。”放下手里的巾帕,翠竹立马抬脚往门口走。
“你记得把门关过来,免得外面风吹进来,让小姐受凉了。”
“好。”翠竹点头,从外面把门拉了过来。
等听到翠竹的脚步声走远了之后,翠屏才看向浴桶中依旧双目呆滞的临梦琪。
“你不是梦琪小姐!”翠屏放下巾帕,走到临梦琪浴桶的面前,对上她那双无神的眼睛。
……回答她的,是无声的沉默。
“不承认?”翠屏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与温顺。
手,伸向临梦琪的脖子,手指刚要动,却被一只手按住。
“不愧是主子手下的一把利刃,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少女抬眸,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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