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罢了。所以,先皇死后,太后娘娘再也不碰琴。众人皆以为,是因为先皇的死,对太后的打击太大。
先皇驾崩之后,太后娘娘的琴声再也找不到知己,所以,索性便不再弹琴。殊不知,她是想到了先皇最后死的时候,那目光里的失望。那种失望,让她陡然发现,知己早已不会弹琴,会的,只有算计人心而已。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她忘记了学琴的初心,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却失去了那人的心。最后他的那一眼失望,是因为,早就明白了吧?明白好多事情其实都是她所为,是她一手策划,甚至,自导自演。只为,不惜一切代价,帮觞儿稳住皇位。
现在,景儿让她弹琴,一瞬间又勾出了这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看着两个儿子,再想想如今的自己,不由得悲从中来。
先皇,你是否,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即便哀家得到了一切,却依旧要孤独终老。即便是曾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护着的儿子,如今也开始嫌弃她老了,嫌弃她没有什么用了,什么都不肯听她的。儿子公然维护定国侯父女,为了外人,落她这个母后的面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而她,又究竟得到了什么?
一时的荣耀,怎么抵得上那人柔情似水的一声——霓裳?
“太后娘娘,王爷既然不愿,臣女也不强求。只希望,王爷能认真看完臣女一舞,因为,这一舞,只为王爷。”花弄莲勉强一笑,然后又随即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她在台上,翩翩起舞,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翻飞,旋转,时而妩媚风情,时而柔和如春风,时而又刚毅如战士。
每一个动作,仿佛都透露着浓郁的爱,直逼景王的目光。
“这舞,看起来似乎有些特别。”临晚镜讶然,她怎么觉得,舞中另有乾坤?
“这只舞,名为摄魂。”一个声音在临晚镜身后响起,含着优雅的魅惑。
临晚镜猛地侧目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假山下,悄然无声的男子。
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映入她的眼帘,那是一种极致的诱惑,卷翘的长睫扑闪扑闪,如同震动翅膀的蝴蝶,又如同一把正在翩然起舞的羽扇,说不出来的优雅妩媚。一头乌黑的长发幽幽下垂,绵延到后腰。
这个男人很美,同时,也很媚,妩媚刻骨,无人能比。是那种,可以抹杀了男女界限的媚,诱惑,勾人。但是,他的美和媚又是那么理所当然,即便这样,也不会让你忘记他是一个男人。不是身上的男性特征明显,而是,这个男人的气质,实在特别。
临晚镜愣住,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怎么形容呢?这个男人就如同《山海经》中走出来的妖精,甚至,你会觉得他不适合人间,只适合活在梦里。
而身旁的画儿丫头,早就被男人吸引住,呆呆傻傻的了。
不过片刻,临晚镜回过神来,眨眨眼,看向男子,清醒地问道:“摄魂舞,要配之以摄魂铃。那花姑娘,分明没有戴。怎么证明,那是摄魂舞?”
摄魂舞配摄魂铃,没有摄魂铃,单凭舞,根本无法摄魂。虽然,她也觉得,那舞蹈看起来姿势极为诡异,花姑娘脸上的表情更是让人琢磨不透。
但是,对景王跳摄魂舞,她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你听。”男人勾起唇角,魅惑一笑。
他让临晚镜听,那响起的奏乐之声,竟然也是摄魂之曲。
“再看。”抬手,男人又指了指场中央身段儿如同水蛇般灵活的女子。
只见,她的手腕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串铃铛。
“你不要告诉本小姐,就那一串铃铛,也可以当摄魂铃?”明明,连响声都不够清脆,何况,摄魂铃发出的声音应该是极致蛊惑人心的。
等等,蛊惑人心?临晚镜蓦地醒悟过来,蛊惑人心的,不就是再配上那怪异的音乐吗?
反应过来,临晚镜脑子一转,立马摘下一片树叶,放在红唇之上。
轻轻含住树叶,悠悠地吹了起来。
“画儿,唱歌。”一边吹,她一边叫画儿唱。
“小姐,唱什么?”画儿丫头被推了一把,才从男人身上移开目光,复而看向自家小姐。
无缘无故的,怎么又要唱歌?而且,她五音不全,小姐是知道的啊!
“唱小苹果!”
小苹果,真的适合在皇宫唱吗?画儿丫头汗颜地看着自家小姐,迟迟不知道如何开口。
“再不唱,你就去红袖招挂牌!”临晚镜瞪她一眼,如果不是情势所逼,谁他妈愿意跑到皇宫来唱小苹果?
“好好好,我唱,我马上唱!”
我种下一颗种子
终于长出了果实
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摘下星星送给你
拽下月亮送给你
让太阳每天为你升起
变成蜡烛燃烧自己
只为照亮你
把我一切都献给你
只要你欢喜
你让我每个明天都变得有意义
生命虽短爱你永远不离不弃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
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
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
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从不觉得你讨厌
你的一切都喜欢
有你的每天都新鲜
有你阳光更灿烂
有你黑夜不黑暗
你是白云我是蓝天
春天和你漫步在盛开的花丛间
夏天夜晚陪你一起看星星眨眼
秋天黄昏与你徜徉在金色麦田
冬天雪花飞舞有你更加温暖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
画儿那如同乌鸦般的歌声响起,为花弄莲伴奏的音乐立马就被干扰了。
不仅是她的音乐被干扰了,连舞步都开始凌乱起来。宫宴上的众人也开始寻找声音的发源地,虽然没有找到,也不妨碍他们跟着神曲走的节奏。
一边听画儿那难听的歌,一边摇头晃脑开始动起来。
最终,花弄莲不得不停下摄魂舞,匆匆收了尾。
“是谁在捣乱!”待到花弄莲的舞停下,画儿丫头的歌声也停了下来,太后娘娘这才一拍案几,怒声道。
原本,她觉得花家小姐的舞跳得很好看的,而且,看皇儿越来越专注的目光,分明是喜欢的。这下,被人扰乱了,她哪里能高兴得起来?
“太后娘娘息怒。”此时,临晚镜才跳下假山,慢慢走出去,出现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
“是你?”太后娘娘一看见临晚镜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知道这个贱丫头要捣乱,却没想过,在人家表演的时候,她会整这么一出。而且,来了这么一出,她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太后娘娘一直想见臣女,臣女这出恭回来了,自然马上就出来见太后了。”把“出恭”两个字挂在嘴边,临晚镜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放肆!”太后娘娘一个茶杯掷出来,正要砸到临晚镜的时候,被景王一条缎带飞射而出,将茶杯卷到了一边,碎在了台上花弄莲的脚边。
花弄莲原地站着,完全不受惊吓的样子,只意味深长地看了景王一眼便又将目光放回临晚镜身上。
临家大小姐,她还是第一次见呢。她的胆大妄为,果真名不虚传!
“太后娘娘这是做什么?”恼羞成怒了吗?
“你这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对哀家这般无礼,扰乱他人表演。哀家更想问问,你是在这什么?临晚镜,别以为你是侯府嫡女,有个定国侯当父亲,哀家就治不了你!”太后娘娘都活到了这把岁数,还真没被谁气得头冒青烟过。岂止是头冒青烟,她都快要吐血三升了。
偏偏,气了她的人还一无所觉,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太后娘娘,气大伤身,您别想不开啊。”待到太后娘娘不骂了,临晚镜才再次开口。
这明明听着是劝慰人的话,在她口中说出来就成了戏谑挑衅之意。太后娘娘就算不生气也难嘛!
不过,她也倒是提醒了太后,气大确实伤身。太后娘娘试着平息了自己的怒火,然后看向觞帝:“皇上,临家大小姐这般公然扰乱宫宴秩序,又对哀家不敬,实在无礼。这一次,还望皇上不要包庇此女!”
连皇儿都不叫了,直接叫皇上,可想而知,这一次,太后娘娘要给临家大小姐定罪的决心。
她也是在变相地提醒觞帝:你若是再包庇她,就是不把我这个当母后的放在眼里。
一边是生他养他的生母,一边是心心念念的故人之女,确实,让觞帝犯了难。
镜儿这丫头,不管在什么场合都如此放肆,确实需要一点教训。
但是,真的给她教训吧,他又狠不下心。何况,此时还有个用凉凉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皇弟。他敢保证,只要今日下令对镜儿丫头做出惩罚,皇弟绝对会公然抗旨,然后与他作对。
皇弟动情,到底好是不好?这个问题,觞帝突然开始深思起来。
“来人,把临家大小姐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没等觞帝回过神来,太后娘娘已经下了命令。
在她看来,对于冒犯太后之人,重打二十大板,完全是很轻的刑罚了!
这也算是给足了儿子面子吧?不至于,让他和定国侯那个老东西闹得太僵。
可是,她真能打临晚镜的板子吗?看看在场有多少人蠢蠢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