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跪倒,说道,“皇祖母,孙儿不孝!”一双乌眸,却向一旁的阮云欢扫去。
这七年来,虽说对淳于昌许以荣华,但不管是他,还是她,对他却从不曾信任,对他的一举一动,也从不曾放松。
而从半年前,关于淳于信身世的流言渐起,二人就已料到,淳于昌隐忍七年之后,终于决定动手。
此次,二人本已做好安排。淳于信借淳于昌动手之机,以潘贵人倒戈一击,除去陈贤妃与淳于昌这两个后患,再将江山托付,退下帝位。
而阮云欢却守好后宫,护好太皇太后和几个孩儿,不令对方有机可趁。待到大事一平,便携手离京,共游江山。
而此时,非但她出现在朝天宫,还将太皇太后一并带来。
阮云欢与他目光一触,微微抿唇,水眸微眨,露出一抹神秘笑意。
邵氏轻轻摇头,说道,“傻孩子,旁人说你不是你父皇的儿子,你就信了?”抬手命他起身,缓步向陈贤妃行来,冷声道,“贱人,你要到何时,才肯罢手!”
陈贤妃一见邵氏,眸中如要喷出火来,一指潘贵人,咬牙道,“又是你!是你留下那个贱人,是不是?是你要她当众作证,是不是?”
“是又如何?”邵氏冷笑,一步一步向她行去,说道,“你自入王府,对皇上便心怀恨意,皇上何等样人,岂能不知?本以为许你荣华,总有一日能令你归心,哪里知道,你这女子心如蛇蝎,非但一再谋害他的子嗣,竟然连他也不肯放过!哀家只恨,没有早一些将你除去,让你一再为祸!”她口中的皇上,指的自然是先帝淳于弘仁。
陈贤妃向她怒目而视,突然冷笑道,“邵氏,你今日步步相逼,就不怕我将皇室丑闻,大白于太下?”
皇室丑闻?
在场众人一听,齐都面面相觑。陈贤妃与人通奸生子,当今皇上并非先帝之子,难不成,这还不算皇室丑闻?难道,还有什么丑闻,更强过这些?
一时间,众臣摒息俯首,不敢多看,却个个竖起耳朵静听。
邵氏脸色微变,咬牙道,“你以此要胁先帝一世,如今先帝西归,你只道还能要胁得了哀家?”
陈贤妃脸色越发难看,突然扬声大笑,说道,“好!好!本宫既已身败名裂,如今倒要看看,是谁更加难看!”
“姐姐!”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宫门外,一位一袭白衣的女子扶着一个宫女,缓缓而入,轻声道,“事已至此,姐姐又何必如此?”
众人闻她声音极是好听,均不禁向她望去,一见之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但见这女子白衣白裙,也倒罢了,一头长发,竟然也是全部雪白。而那白发下的容颜,桃腮杏目,竟然与陈贤妃有七八分的相似。
陈贤妃一眼见她,瞳孔不禁一缩,尖声道,“怎么是你,你不是疯了?”
女子浅浅一笑,抬手掠过发鬓,浅笑道,“姐姐,妹妹若是不疯,姐姐岂肯放过妹妹?你囚禁我二十七年,我们姐妹之间的债,也该是了的时候了!”举手投足之间,风华绝代,大放光华。
陈贤妃心头大震,连退两步,双腿一软,噗的一声坐倒在地。这一瞬间,心里的堤防轰然崩塌,怔了一瞬,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声,叫道,“我不肯放过你,你又何时放过我?如今你来讨回我欠你的债,你……你与淳于弘仁毁我一生,我又要何处去讨?”越说越是伤心,伏身哭倒于地。
邵氏默默向她而视,待她声音稍缓,才淡淡道,“陈氏,你命该如此,偏偏不肯认命,先帝待你不薄,你非但害他性命,还要害他的儿子,事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吗?”
“实话?”陈贤妃呐呐低语,落泪道,“如今,说什么又有何用?秦天宇……死了!死了!”
众人听她突然叫出“秦天宇”三字,都是不禁一诧。不是说,奸污她之人是陟流国废太子?怎么又蹦出个秦天宇。
邵氏微微皱眉,摇头不语。白发女子却柔声道,“姐姐,说罢!说出来,或者便会舒服一些!”
陈贤妃一怔,哭声顿停,默然片刻,低声道,“三十年前,我……我本来只是将军府的大小姐。那一年冬猎,见到建安侯世子秦天宇,从此情根深种……”
荒凉的声音,慢慢讲述,将众人带回三十年前那一个冬天。
三十年前,建安侯世子秦天宇新立军功,正是春风得意,冬猎场上,陈大小姐对他一见钟情。
偏偏,那时的秦天宇一意功名,无意儿女私情。而陈洛书虽积功封为将军,却是寻常门第出身。秦天宇为了前程,舍将军之女,却迎娶世家嫡女黄氏。
就在这个时候,恰逢上元佳节。那时还是皇子的淳于弘仁微服出宫赏灯,却在灯市上邂逅一位少年公子。一见之下,相谈甚欢,少年公子言笑无忌,却又善解人意,淳于弘仁却已瞧出,这少年是位女扮男装的小姐。
那日之后,淳于弘仁对这位小姐念念不忘,多方打探,才知那位小姐出自陈大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