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的嫁妆,或者说贺仪,折算成白银,竟有将近百万两。皇帝虽然得益,还是忍不住暗骂了好几声“国之蠹虫”,这些可都是他那些好官员送去的——还不是搜刮的民脂民膏。皇帝心里很气恼,他开口要钱,那些官员一个个赛着哭穷,这送礼套交情攀关系倒是送得挺欢快的嘛。皇帝跟秋云山要了送礼的名册,秋云山只以为皇帝要论功行赏也没多想就给他了,却不知道皇帝是小心眼的给那些送厚礼的官员心里记一笔账,送的礼越厚,记得帐越狠,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并清算了。
若是那些官员知道皇帝的心思只怕也得喊冤:还不是你的好女儿逼的,她话说到那份上,还派人上门讨债似的嘱咐,谁敢不遵从啊?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可是皇帝只是小心眼地记账,不会大声嚷嚷,大臣自然也不得而知。后来皇帝听说了秋家自己贴了十多万两进去脸色才好看些,他倒不是贪图秋家那十万两,而是觉得秋家忠心、识大体,不枉自己多家宽宥多方提拨。
皇帝调查过秋云山,其人为官颇为清廉,十万两乃他夫人做生意所得。秋夫人出身贫贱,据说是余靖辉祖母身边的奴婢,后来被赏给秋云山为妻。从前秋云山未得意之前,她便自己做些吃食的小生意,后来成为了官太太,非但没有顾及身份就此罢手,反而拓展了生意范畴。那些生意皇帝也派人调查过,虽然说个中难免利用到秋云山身份,大体还算正当,并没有什么出格之事。既是正当所得,皇帝自然欢喜:对丰厚家底的大家世族来说,十万两自然不算什么,可秋家乃小门小户,一文一钱辛苦攒来,实属不易。况且秋云山并没有邀功,此事乃他秘密探听所得,更见其人为公为国之心。
林震威喜秋云山为人,又喜他行事作风,乃按朝廷品级封三娘为淑人,命皇后多番召三娘入宫以示恩宠,给足了秋家体面。
此时皇帝倒是忘了先前忧虑:芸娘既已封为公主,没了进宫的担忧——想到芸娘千方百计避免进宫,作为男人的林震威自然难免恼怒,可他先是忙于跟朝廷百官、大家世族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继而是江南水灾焦头烂额,再而是打仗分_身乏术,这选秀之事一拖再拖,竟是没了机会。又加之见识、体会到芸娘的种种手段,他自然不放心身边放这么一个厉害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给算计了去。女人漂亮固然不错,可还是漂亮但蠢笨些好,再加之各地官员孝敬的美人,他亦够享用了,若是要了芸娘,她跟祈云、太子都熟悉,届时祈云太子见了她得口称“娘娘”,那画面他自己想象都觉得别扭,别说祈云他们了,竟是再没了那番心思。他竟想到了他那下落不明,让人寝食难安的侄儿建文,建文喜欢芸娘,可为了名声也不敢说要就要,他算是也体会一把了,皇帝也不是能随心所欲,不光为了自己,还得为子女考虑——父亲是三品大员,娘亲又是诰命夫人,她自然也没理由再待在祈云府里当那管事娘子。芸娘随父母回家,她俩自然而然分开,也就不存在芸娘弄权的担忧了。
皇后按皇帝的示意多次召见了三娘,赏赐了许多贵重礼物。皇后笑对皇帝说:是个好的,还没有学会官太太那种习气。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应付场面的能力还是差了些。
皇帝便笑了,将打探来的八卦分享与皇后:“朕听说,以往在秋家是仪和公主理事,后来娶了儿媳妇,便是儿媳妇打理,她倒是不管的。”
一般人家,都是主母握着管家大权,生怕儿媳夺了权,这三娘瞧着是个和气好说话的,没想到这么开明。皇后叹了一声:“她倒是个会享清闲福的。”
皇帝心里嗤笑,哪里是什么会享福的,怕是应付不来吧,一个出身卑贱的人,忽然有了泼天富贵,要是行差踏错,怕不得人笑死。少做少错,从这点来看,倒不失为一个聪明人——这点两母女很像。皇帝八卦的兴致很盛,“你别瞧这秋夫人是个好商与的,得罪很了......”他逐把打听来的秋云山在平安县为县令,知府大人暨一些同僚送美人给秋云山,惹得三娘勃然大怒,把那些美人全打发出去不说,还去羞辱了那些送美人的人家,最后还买了好些美人送到知府府上闹得知府鸡犬不宁的事说与皇后,皇后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没作声,心里倒有些羡慕三娘的率性而为了,可人有个好丈夫,她的丈夫却是个多情好色的,不提也罢,逐不多想。
皇帝开玩笑说想送几个美人给秋云山倒瞧瞧那醋娘子怎么个处理,皇后听得变了脸色,你自己是个好色的,就瞧不得人夫妻一双一对好好的,非得闹得人鸡犬不宁?可话不能这么说,逐按捺住厌烦,温言劝道:“陛下还要重用秋大人为陛下做事,仪和公主与云儿又是要好的,何苦让他们脸面挂不住,生出龃龉便不好了。”
皇帝笑了笑,“玩笑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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