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制片人宣布今日休息后,苏安泠趁着闲暇,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研究《兵天雪地》的剧本。
她习惯每次开拍前,都对角色做好万全的准备,对人物心理和性格的理解和掌控,以便于真正拍摄起来更能融入角色中。更何况,这是她跟靳斯宸难得合作的作品,如果靳斯宸纯粹的作为个明星,那苏安泠定然会是他的脑残粉,如今能够合作自然是生怕出任何的差错,任何一点点的问题都要探究个明白,以求达到完美。
不过在她研究剧本的空隙里,还陆续不断的接到多个电话,黎明、苏家爸妈、庞弘、蓝雨……当然,还包括靳斯宸。
每个人都用不同的方法表达他们的祝福,黎明的打趣搞笑,苏家爸妈的沉稳,庞弘老顽童似的关怀,蓝雨的装模作样……
这天下午,苏安泠跟靳斯宸聊了很久很久,就连她自己都记不清到底在跟靳斯宸聊些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从阿姨最近又创了什么新菜式到即将开拍的《兵天雪地》的讨论,生活与事业,几乎每个话题都让她感觉他们的距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远。
或者说,是在不知不觉中,忽然就一点点的给拉近了,而直到真正恍然的时候才意识到。
直到夕阳落幕,房间内的光线渐渐昏暗下来,模糊了剧本上的宋体字,苏安泠才像是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猛地反应过来,她看了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临近七点了。
诧异间,“嘎吱——”的推门声适时响起,随即牧诗婉慢慢地走了进来,她看着还在捧着本剧组在看的苏安泠,眉头就忍不住扬了下,直到走近后看见那剧本的名字后,面上才露出疑惑的神色来,看着封面喃喃自语,“《兵天雪地》?”
苏安泠愣了一下,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嗯。”
“你扮演什么角色?”牧诗婉单手撑着桌面,就着苏安泠做了的笔记翻看了下,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这刘翠花是什么鬼?!
“呃,就是个小角色。”苏安泠眨着水润的眼睛,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好像对这个角色的满意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些。
牧诗婉扫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的将剧本给拿了过来,将苏安泠所有做过的笔记都看了遍,结果数到最后都没有超过十场戏份,她最后真的是被苏安泠华丽丽的给雷囧了。
其实《兵天雪地》这个剧她也了解过,最开始公司也问过她的意愿,要不要去里面演个角色来提高正面形象,毕竟不能便宜别的公司艺人。不过牧诗婉要忙着拍摄《千年》,并不想让自己的行程太赶,加上里面的女性角色没有哪个是符合自己三观的,便拒绝了。
可没想到,整个剧中她完全没有在意过的刘翠花,竟然被苏安泠给选中了,而且……她来演?
“这角色是你自愿接的?”牧诗婉格外纠结地看着苏安泠,猜测着她是不是被人给穿小鞋了,“你经纪人的意思呢?”
“嗯!”苏安泠轻轻应声,想起自己那位经纪人,脸色难免有些发红,“经纪人也同意了,挺支持的。”
唔,都宁愿来陪她演个比她次数还少的小角色了,应该是支持的吧……
“你,好好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牧诗婉在说着违心话的同时,还有些艰难的将剧本给放回去,看着眼前这个缺心眼的女生,近乎无奈地转移话题,“马上就要开饭了,你先去收拾一下,待会儿跟我走。”
“好。”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苏安泠便开始动身,将桌上摆放的东西都给收了起来。
出门在外的时候,苏安泠总是习惯性的去收拾东西,将自己处于那种“随时可以拎包走人”的状态,这是前世留下来的习惯和经验,有时候他们去出野外任务,危机突发时可不会给他们留下太多的时间。而苏安泠一直都觉得这是个好的习惯,便也没有去纠正它。
“喏,生日快乐!”
整理好东西的苏安泠刚刚来到门口,就忽地看到空中飘过来条披肩,眼前的视线被白色的披肩挡住,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抓住,下一刻等实现恢复了清明,就只看到牧诗婉离开的背影。
对方的背影平稳而潇洒,好像刚刚的披肩完全不是她丢的似的。
在原地愣了会儿,苏安泠看了下手中的披肩,很柔软的披肩,由棉绳编制而成,摸起来很舒服。虽然牌子被剪掉了,但苏安泠也能够看出披肩的珍贵,想了想,苏安泠再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裙,正好跟今天的衣服很搭配,了然轻笑,便随手将其给披上,转而加快脚步来到牧诗婉的身边。
偏过头去看牧诗婉平静地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神色,苏安泠眨眨眼,颇为开心的朝她笑着道,“谢谢。”
牧诗婉别了她一眼,看到苏安泠那嘴角柔和的弧度,她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也不枉她在外面转了一天,就为了这条看着还合适的披肩。
今天是整个剧组的聚会,就跟提前的杀青似的,热热闹闹的摆满了大宅内所有的酒桌,好在这大宅还算是大的,否则随便一百多个人去其它人家里开聚会,那都得将人家的房子给掀了不成。
苏安泠生日的事情也没有被明说出来,不过这里有些人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毕竟苏安泠的资料全部摆在了网上,生日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随便一查就能够清清楚楚的查到。
只是,谁也没有明说出来,甚至都不约而同的藏在心里,连身边的人都没有透露分毫。
整个剧组有几百人,虽然带到这儿来的有些少,但也有百来号人,剧组基本上每隔几天都会有过生日的,但谁都在忙着工作,天天累死累活的,谁会给那些个工作人员或者群众演员过生日?能够记得他们的都不多,甚至不少人都是自己给自己过生日的。
可这也没有办法,那么多人,那么多事,谁顾得着你?
不就一个生日而已嘛。
而现在,谁都不知道谁不是因为苏安泠的生日,制片人才放假的,没有得到证实的事情他们也不能乱说,更何况制片人自己都没有主动透露今天是苏安泠的生日,所以他们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再者,如果真的将这场宴会传成苏安泠的生日宴会,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私下里议论剧组的偏心,如此大费周章的就因为那是个扮演女主的演员的生日!
这……毕竟也说不过去。
而且,他们也会对苏安泠产生意见,觉得是她故意的,生怕别人知道这是她的特殊日子了。
自然而然,聪明的人都会想到这点儿,不聪明的人,都会被聪明的人提醒到这点儿。至于这个心知肚明的消息,他们也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安泠,这边。”
苏安泠和牧诗婉才刚刚来到大院内,就见到有个声音在喊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看过去,她一眼便掠过好几张桌子,看到了最中间酒桌上的尘子封,对方带着和煦温暖的笑容,朝这边摆了下手,那视线就像是锁在她的身上似的,倒是让她有些尴尬,没法无视着走开。
自从上次跟尘子封说明白之后,苏安泠就一直都避着尘子封,但对方好像待她如常,也没有什么太过的表示,说是朋友又无法忽视他异常的关怀,但他分寸把握得当,也没有过分的越界,苏安泠还真的对他没有什么办法。
牧诗婉随意地看了那方向一眼,耸了耸肩,便拉着苏安泠走了过去,“走吧,我陪你。”
因为山里消息的传播有些慢,牧诗婉也是最近才知道尘子封在外面当众跟苏安泠表白的事情,看起来尘子封对苏安泠算是认真的,不过苏安泠却好像没有什么接受的意思。牧诗婉一直都很警惕尘子封,但是眼下的情况也不能放任苏安泠跟尘子封坐在一起,往别处走的话也太明显了,所以……她偶尔当个电灯泡似乎也挺有趣的。
于是,在空着的两个位置上,牧诗婉毫不大意地做在了苏安泠跟尘子封中间,那模样好像还对自己的干扰浑然不觉。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吧?”秦耿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见时间差不多了,再扫了眼几乎都满了的座位,便低声朝旁边的阿舒说道。
“能来的应该都来了,”从苏安泠出现起就一直将视线放在她身上的阿舒,被秦耿的声音给拉了回去后,才恢复了下心思,一如既往露出嬉皮笑脸的表情,“您老要发表领导讲话吗,我去帮你准备个话筒?”
瞪了不正经的阿舒一眼,秦耿没好气地开口,“讲什么讲,把菜全部上齐了,开吃!”
“得咧!”阿舒领命,站起身跟他做了个揖,然后才拍着桌子将整个院子里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他轻咳了几声,“咱们秦导说了,今天没废话没牢骚,唯一的任务就是——敞开吃!一个个的都别拘谨了,吃饱了算数!”
“好!”
“遵命!”
“谢谢秦导了!”
……
接二连三的声音顿时在院子里起伏着,整个剧组的成员兴致都非同寻常的高,甚至连回应的吼叫声都格外响亮。
“安静安静!”作为剧组活宝的阿舒忽然举起了手,顺利的将声音给平息后,才笑嘻嘻地继续道,“咱们秦导又说了,为了感谢大家这些日子以来的坚持和努力,他特地敬大家一杯!”
“好喔!好喔!”
“秦导!秦导!”
“敬酒!敬酒!”
……
几乎才刚刚坐下来就碰到这场闹剧,苏安泠有些同情地看了秦耿一眼,见对方的脸色一寸寸的变黑,明显就处于即将爆发的状态,眉眼便不由得笑得弯了起来,盈盈笑意在眼底萦绕,犹如闪亮星光。
在这个剧组里,也就向来没大没小的阿舒敢这么戏弄秦耿了吧。
“……”
秦耿阴沉着脸,但阿舒开玩笑毕竟是有分寸的,平时办事也利索,说到底纵容纵容也没有太大的关系。现下,当着如此多的人的面,他只能将阿舒这招给硬生生的接住,等着以后再还回去。
“来,倒满倒满!”制片人也唯恐天下不乱,亲自给秦耿斟满了酒。
那真的半点假都没有,满满当当的就是一杯,多了一滴都有可能会溢出来。更何况,这些酒都是特地从砚台村各家各户里收集来的,他们亲自酿的酒,虽然带着米香果香,喝起来还挺甜的,但酒精度数却极高,寻常人这一杯下去,那就真得挂掉了。
“你们这俩小子……”秦耿满腔不忿郁结在心头,气极反笑,将那装满了米酒的杯子给拿起来,转而便一饮而尽。
米白色的高度酒,被他灌入的时候好像就是纯白水似的,轻而易举地便喝了个干净,差点儿没将人的眼睛给瞪直了。
“啪啪啪……”
眼看着他倒立起来的空杯子,周围的人立即起哄着鼓起了掌,热热闹闹的掌声顿时响荡在院子里,气氛顿时高涨,各桌的人都出来敬过秦耿和制片人后,便各自回席去吃自己的酒菜。
苏安泠的酒量很差,基本上是碰不得酒的,这点她遗传了苏洪泉,据说她爸的酒量是半两。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苏安泠,连半两都喝不得。
好在有贴心的特地给在场女性准备了饮料,否则这样热闹的日子里,她还真的只能干吃饭了。
“初离哥哥,我要这个。”方雅黏在谢初离的身边,小胳膊小腿的转悠不开,只能让谢初离帮帮忙,帮她夹点儿菜。
最近方雅可成了整个剧组宠爱的小对象了,家里没了父母还那么坚强,更何况今天还在外人面前护着他们,瞧得她话音刚落,四面八方就伸过无数的筷子,顿时就将她的小碗给装满了。
“谢谢。”方雅苦着脸,在能不能吃完这么多食物、吃完之后还可不可以去吃其他的食物中纠结了会儿,还很乖巧地朝给她夹菜的哥哥姐姐们道了声谢,尽管她看起来并不是有多高兴。
整桌的人看着她那模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秦耿呵斥着其他人少管点闲事,方雅爱粘着谢初离,就让谢初离照顾了,这么多人反而添乱。而苏安泠在空隙里看了看谢初离,这个传说中极度洁癖的谢影帝,此刻正抽出纸巾耐心地给方雅擦嘴角的油渍,看起来极有耐心。
好像是感知到她的视线般,谢初离蓦然抬眼,精准无误地将视线落到了苏安泠身上,那双勾魂摄魄的凤眼轻轻扬起,隐隐约约间好似含了几分邪魅笑意,宛若光芒于那瞳眸中流转,风华肆意。
猛然的对视令苏安泠微微一愣,下一刻便有些局促地别过头去,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诶诶诶,几位主演,要不要给我们的导演和制片人敬个酒啊?”旁边餐桌之上,不知是谁忽然喊了声,但话音落下那刻,所有的目光都直冲着他们而来,好像不让他们敬酒就誓不罢休似的,很快就有顺着这个话题开始起哄。
在酒桌上,灌酒好像成了种习俗,能喝会喝的人,在这样的场合,好像永远都不会吃亏。尤其是在男人的圈子里,没有酒量的人都不敢让酒桌上坐,好像能够喝多酒就是种实力的象征。
苏安泠看着立即被人热情递过来的酒杯,虽然盛的不多,但光是看着那些飘溢着酒香的液体,她就已经默默囧了。
这东西,喝了肯定会醉吧……
“你能喝吗?”旁边的牧诗婉碰了碰她的肩膀,手中举着自己的酒杯,不急不缓的晃悠着,似是随意地问了她一句。
苏安泠捧着自己面前的酒杯,白皙近乎透明的脸上浮现出几许尴尬之色,她低低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听着苏安泠那毫无底气的声音,牧诗婉忍不住扬了扬眉。
“安泠的酒,就由我来帮忙吧。”忽的,旁边的尘子封关怀的说道,脸上笼罩了层让人看不清晰的笑容,但无论是举手投足间的优雅,还是那话语神情中的仪态,都给予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让人觉得,帮不能够喝酒的女生喝酒,只是作为个绅士必备的素养。
“别,不麻烦尘影帝了,”牧诗婉眉眼弯弯的,同样浮现出些许笑意,她不紧不慢地开口,“既然我戏里也给她挡过不少酒,这餐桌之上,还是由我来护着这丫头好了。”
《千年》中,确实有个情节,是牧诗婉给苏安泠挡酒的。
那时候是转世后的夏浅浅参加以前的同学聚会,以前高中时的罪过的几个女生不安好心,故意灌醉她,于是同样以她的同学身份出现的季月,便不动声色地给她挡酒,最后以“千杯不倒”之名将整桌都给灌醉了。
尘子封眸光一闪,似是漫不经心的视线从牧诗婉身上扫过,不经意间带有几分凌厉,但却适当地将其收敛了下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女人,故意来捣乱的。
苏安泠看了看忽然安静下来的餐桌,几乎所有人都等着这场戏的落幕,究竟最后是尘子封帮她呢,还是牧诗婉帮她,那一双双兴致勃勃的眼神里,使得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种名为八卦的味道。
耷拉着脑袋捧着酒杯,苏安泠硬着头皮站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朝秦耿和制片人举起了酒杯,她笑容浅浅的,白净漂亮的脸蛋在昏暗的光线下而格外的朦胧,但那双黑亮好似星辰的眸子,却极亮极亮。
“还是我自己来吧,”苏安泠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十分为难的脸色仍旧逞强的想要坚持下去,她缓缓地深吸了口气,声音软软的,却多了果断之意,“我敬你们。”
谢初离、尘子封,还有牧诗婉见此,也只能举起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苏安泠一眼,见到对方那要去“英勇就义”的表情就忍不住有些发愁。
醉酒很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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