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济一进家就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好香。”陈皮把他身上的外头的斗篷卸下来,搭在一边儿道:“要说咱们姑娘这炖肉的手艺,比西街口老陈记的酱肉还强呢,等肉炖好了,拿刚出锅的热饼卷一块,恨不能把舌头都吞进去。”说着忍不住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张怀济不禁笑了,伸手点了点他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外人见了,不定以为我这个主子成天饿着你呢。”说着不禁道:“昨儿折腾了一宿,还说让她好生歇着,怎么倒炖起肉来了。”说着出门往灶房去了。
张家的小院是官方给驿丞配的住所,房子不大,却也齐全,应了那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灶房搭在院一侧,有一大一小两个灶,兄妹俩加上陈皮甘草也不过四个人,用不着大灶,只燃着小灶,闲时烧水烹茶,饭时蒸煮炖炒也尽够了,也没请厨娘,平常日子都是甘草料理,怀清有兴致了,才会下厨。
举凡怀清下厨,必然是炖肉炖鸡一类的大菜,张家父母早丧,桑园村那几亩薄田,也没什么进项,一家子就指望着张怀济那点儿俸禄过活,怀济一个不入流的驿丞,一年到头的俸禄也就勉强够一家的挑费,若不想年底打饥荒,就得勤俭持家,故此,张怀清这个在现代根本不知柴米油盐的主儿,也学会了计算着过日子,着实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学会这些。
不过兄妹俩的日子比起平常人家的老百姓还是要好很多的,至少跟前还有陈皮甘草使唤着,所以也该知足,更何况,昨儿之后,想来她哥也该得了机缘。
虽有投机之嫌,怀清却不觉得有什么错,有道是适者生存,无论官场还是市井,都需要人不断的去适应现实才行,怀清也想孤标傲世,可得有孤标傲世的资本才行啊,空想有什么用。
他们兄妹俩是地道的草根儿,既没门路,也没显贵的亲戚人脉,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自己这双手,这身医术,何为投机,何为市侩,是人谁不想往高处走,先把日子过好,腰杆挺直了,才能去实现自己的理想,这是根本。
怀清信奉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无论古今这都是真理,只要不偷不抢,无愧于心就成了。
甘草盯着灶上炖肉的小锅,眼珠子都不带错一下的,无意识的吧嗒了一下嘴:“姑娘,这肉可都炖一个多时辰了,差不多了吧。”嘴里说着,眼珠子却仍落在肉锅上。
怀清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掀开,我看看。”
甘草眼睛一亮,急忙把锅盖掀开,并且把筷子递在怀清手里,怀清扎了一下锅里的肉道:“还欠些火候,你在这儿盯着,什么时候锅里的肉汁收的差不多了,就成了。”
甘草有些失望的点点头,把底下的火拨了拨:“姑娘这炖肉的法子瞧着古怪,炖出的肉却真香,那天我去街上买绣线,西街卖酱肉的陈老汉唤住我,问了我半日呢,我磨不过就把姑娘炖肉放的那一大包药材都告诉了他,他死活不信,倒像我在打谎一般。”
怀清挑挑眉道:“你记得住?我还当你忘了呢。”
甘草道:“奴婢虽笨,瞧姑娘炖了好些回了,哪还能记不住,况,花椒,大料,干姜,香叶这些还罢了,豆蔻可是我特意去药铺买来的,如何不记得,只不明白为什么姑娘炖肉要放药材不可?”
怀清道:“花椒大料是为了除肉的腥膻之气,豆蔻开胃消食温中祛湿,归脾胃经,而吃肉最易生湿,故此放入豆蔻最相宜,且能生出一股别样的肉香,温中祛湿开胃消食之于也满足了口腹之欲,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怀清话音刚落,怀济走进来道:“到底小妹学的精,这药理都能用在炖肉上,只不过,今儿不过年过节的怎炖起了肉?”
怀清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瞧哥哥说的,好像平日里妹妹让你吃的都是白菜豆腐一般,虽不过年,今儿却比过年还高兴,想来哥哥该有喜事了才是。”
怀济颇意外的道:“小妹如何知道的?”
怀清神秘兮兮的举起手,似模似样的掐算了一下道:“我掐指一算便知道了。”
怀济自然不信,却想起自己妹子自来聪明,给她猜出来也在情理之中,便道:“说起来,还是昨晚上的事儿,小妹那一副全归补血汤救了叶夫人,叶大人这才抬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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