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碧桃转身,明丽裙摆微微飘动,“先生?”
凌慎之略一踌躇,举步近前,低声道,“若再见你家姑娘,请转告她,王爷此前来过我这里,讨了一个方子回去。她若知道便罢,若不知道,王爷如果不提,也劝她不要提,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碧桃惊诧不已,“有这样的事?”
凌慎之仔细叮嘱:“不要声张,悄悄说与她便可,免得另生枝节。你跟随你家姑娘多日,该知道分寸。”
碧桃略一思量,郑重福身:“多谢先生好意。那……我这就告辞,您没别的事了吧?”
“没了。请慢走。”
碧桃看着他返身入院,听着细微的脚步声一路进屋去了,这才转身从巷子里走出去。马车还静静等在巷口,食摊上坐着磕牙的婆子和车夫连忙迎上来。那婆子已经在和周围人的闲聊中知道了巷里住的是谁,凌慎之的名字,她们蓝府的仆婢多少都知道,于是看向碧桃的眼神就带了揣测的暧昧,“碧姑娘,要回府吗?”
碧桃拿眼一扫,就知道她在琢磨什么,也不理会,掏了两角银子,给她和车夫一人一个,“走吧,劳你们久等。回去不要提起这件事。”
“自然,自然不提,这是姑娘私事。您难得出府,还不许您办私事了么?”婆子笑着收了银子,殷勤跟在车旁。
碧桃不理会她的聒噪,自行上车,闭了门,轻轻靠在车壁上。午后原是昏昏欲睡的时候,马车细微的颠簸中更易疲劳,可是她合上眼睛,意识却是清明。脑海里不断晃动的画面,是凌慎之站在斑驳的木板门边唤她回头,然后,举步走近。他青衫的袍角在风里晃,如同鸿雁振动的翅,亦如飘远的云,总之都是远在天边,不可触及。
他走近前来说的话,是关于姑娘和王爷的,与她无关。
碧桃默默张开眼,瞅着颤动的车帘子愣了一会,突然省起凌慎之都说了什么,顿时懊恼,拍了拍额头,扬声叫住车夫,“别回府,折回王府去!”
“碧姑娘?”婆子疑惑。
“我一只镯子不见了,似乎是吃饭时脱在了厢房里,回去找来。”
“哦……”车夫和婆子都没有异议,调转车头,又往长平王府驶去了。
小小的马车在辘辘声中走远,南城平民区的烟火嘈杂渐渐淡成墨迹晕开的画,模糊不清。
小巷土房里,凌慎之回得屋中,挨罚的除夕捏着笔从里间探头,“先生,真不用我去巷口蹲守了吗?”
凌慎之走到桌边垂首收拾药方,半日才道:“不用了。”
冬日的阳光照不透厚重的土纸,屋子里光线不明,他站在长桌后的暗影里,一袭青衫俱都呈现暗灰的颜色。除夕不解地看着,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出来什么,孩童不懂事,可凭着直觉也隐约感到,此时最好什么也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