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余鞑靼骑兵,穿过瓦剌边界,逼近大明边境。
甘肃,宁夏,宣府,开平卫,全宁卫,接连燃起狼烟。
边塞各镇守将立即训饬兵马,整治城池,烟墩,屯寨,地堡。冲要之地,更在城下设置拒马,挖掘陷马坑。大将军炮和-巨-弩-推上城头上,炮口张开,弓弦张紧。
北疆之地,烽烟骤起。
游骑回报,经探明,鞑靼骑兵主力,是自明军手中逃脱的阿苏特部。率领这支骑兵的,正是之前不见踪迹的前鞑靼太师阿鲁台。
确定情报属实,边塞诸将顿时兴奋了。
阿苏特部,阿鲁台,从魏国公和定国公手下逃跑的猛人。
想当初,定国公亲自出马也没能抓住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躲藏本领太高,寻人不着。现如今,不用费劲去找,自己出现,简直是送上门的战功!
若能一举拿下这三千鞑靼骑兵,生擒阿鲁台,晋官升爵,封妻荫子,荣耀三代,都不在话下。
各镇守下令,游骑斥候日夜巡逻,边民分发或自备枪矛棍棒,屯田放牧时,加强警戒,一旦发现鞑子踪迹,立刻吹响木哨。遇有紧急,各烟墩地堡立即烽火示警。
宣府城,朱高煦亲自披甲执锐,走上城头。举起千里眼,瞭望塞北草原。
正值春耕时节,翻耕农地,开垦荒田,挖深垄沟,选播粮种,都需要大量的壮丁人力。
钦天监观星,顺天八府官员上奏,均言,今岁恐有大旱之忧。
北京工部派遣官员探访各地,令府州县官员组织民众开深井,在河边建造水车,开挖沟渠。凡开井挖渠,可抵当年徭役。
有御史弹劾此举不妥,北京巡按御史失责,理应严惩。
奏疏经通政使司封存送上,当即被永乐帝驳斥回去。天灾将发,不思为朕解忧,为民脱困,还想着排除异己?
撞上-皇帝-枪-口,御史必然悲剧。
一道敕令,乌纱帽摘掉,下放边塞劳动-改造,和广大劳动人民一起挖井抗旱。
大旱之后,往往伴随蝗灾。
一旦旱蝗连发,又将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饥馁而死。
永乐帝为何急令皇庄种植番粮?频发的水旱蝗灾,就是最重要原因。
宣府屯田数年,旱蝗对农田的摧毁力度,朱高煦十分清楚。不惜冒着被御史弹劾,召集民力,开垦荒田,播种番粮,只为将天灾的破坏力减少到最低。
自回到宣府,他几乎要睡在农田边上。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能当做二十四个时辰来用。不想,偏偏这个时候,当了几个月老鼠的阿鲁台,突然冒出来找他不自在。
想找死也不挑个好时候!
朱高煦憋足一肚子火气,随时可能喷发。
眼见开垦荒田的进度无限期滞后,很可能要错过从春耕。心头的郁闷无处发-泄,抽—出腰刀,狠狠砍在城墙之上。
“阿鲁台!孤与汝势不两立!”
几日后,鞑靼骑兵没有如预期发起进攻,情况却未见好转,反而愈发糟糕。游骑送回新消息,在鞑靼骑兵身后,发现瓦剌骑兵踪迹。
“瓦剌人?人数多少?”
“回殿下,至少两千之数,均单人双马,着皮甲佩长刀。领兵者,很像是陛下敕封的客列亦惕部首领,贤义王太平。”
“是他?!”
朱高煦沉下脸色,攥紧拳头。
瓦剌人是跟着阿鲁台来的?还是说,阿鲁台和瓦剌人暗中-串-谋,联合-犯-边?
如果是前者,问题不大。大可同瓦剌人联手,里应外合,灭掉三千鞑靼骑兵。假如是后者,必须快马飞报应天。与阿鲁台合谋,瓦剌人所图定然非小!
“阿鲁台,马哈木,太平,”冷视远处腾起的沙尘,朱高煦愤然道,“终有一天,孤要亲手砍掉汝等项上人头!”
边塞军情很快飞报入京。
朱棣北巡刚归,短期不宜再离南京。只能下旨,敕汉王朱高煦,魏国公徐辉祖,甘肃总兵官左都督何福,镇守宁夏宁阳侯陈懋,镇守大同江阴侯吴高,谨慎备边,遇有小股鞑子,派骑兵驱散,不宜穷追,谨防有诈。若鞑子大举来犯,联合诸卫所兵力出塞,一举剿灭。
敕令辽东总兵官孟善,兀良哈三卫听汉王调遣。兀良哈三卫严守驻地,无军令不可轻动。
朱棣怀疑,阿鲁台逃到漠北,是如何穿过马哈木和马儿哈咱的重重防锁,突然出现在大明边境。最好是意外,否则,他不介意集合长江以北所有卫所官军,亲自领兵出塞,给鞑子一个教训!
因情况有变,沈瑄和孟清和北还日期不得不提前。
临行之前,朱瞻壑造访伯府,虽然没流泪,也没说“少保不要走”一类的话,但大眼睛雾蒙蒙,小嘴扁着,着实看得人揪心。
“世子,臣为大宁镇守,边塞有变,定要北上。夏尚书学问优于臣,世子同夏尚书学习,定能收获更多。”
孟清和不是铁石心肠,却说不出自留下的话,只能拐弯抹角进行安慰。
皇命不可违,再者说,他终归属于“地方-官-员-系统”,长期留在京城很不合适。除非摘掉“大宁镇守”的官衔,可真到那一天,他也离倒霉不远了。
“少保,我很快会长大。”
孟清和脑袋上冒出数个问号。
“等我长大,能和父王一同镇守边塞,皇祖父就会答应让我离开京城。“朱瞻壑严肃着小脸,挺胸昂首,“到那时,少保再授我学问。”
孟清和语塞,当真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眼角发酸,心中难免怅然。不晓得,等汉王世子真正长大,是否还会记得今日之言?
怅然之后,变得释然。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人总会长大,保留住今日这种感动,对他已是弥足珍贵。
朱瞻壑在伯府留饭,孟清和让膳房准备的烤箱发挥出巨大用途,松软的糕点,酥脆的饼干,奶香味十足的软饼,瞬间驱散了小世子的离愁。
孟清和不知该高兴还是忧郁。
最后,只能将各种情绪抛到一边,找出府内最大的两个食盒,每个三层,装满糕点,交给跟着朱高煦的宦官。
“饼干可以存上数日,糕点和软饼存放不了几天。”
话不用多讲,黄少监已经明白孟清和的意思,连忙笑道:“咱家跟着世子,也有口福了。”
“黄少监客气。”
朱瞻壑回宫之后,孟清和开始整理近段时间写下的计划和手记。
厚厚两摞纸,大部分都很潦草。纸上内容多是灵机一动,或偶然间闪过模糊的念头。匆忙间记录下来,回头再看,后世常见的东西,在当下却是异想天开,惊世骇俗,基本不可能实现。
唯一有试验价值的,大概只有改进版的遂发抢和-卵--形手榴弹。但那也要找到合适的工匠。更重要的是,必须协调好兵仗局和军器局的关系,不能利益均沾,也最好别得罪谁。
大宁杂造局?
孟清和摇摇头,自朝廷设立大宁布政使司,他就做好将权利交出的准备。冷兵器还罢,今日的大宁杂造局,几乎成为另一个火器局。哪怕为耳朵清净,他也必须把权利交出去。
铁券都舍得上交,还在乎一个杂造局?
虽然有点不甘心……叹息一声,将几张纸对折,在烛火上引燃,看着白纸边缘被橘红的火焰吞噬,变得焦黑、破碎,最终化作火盆中的几片灰烬,情绪慢慢开始沉淀。
伴君如伴虎。
九十九步已经迈出,不差最后一步。
比起托病不上朝,只为后辈铺路的成国公,他还有什么不甘?与其在原地伤春悲秋,不如抬头向前看。
有舍才有得。
孟清和始终相信,只要努力、豁达,得到的永远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灰烬积了一个盆底,手记只余下三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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