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站在医院大楼底下等车子开过来,远远地依稀辨出她神色虽仍沉郁,但不再太过哀戚,暗想许子扬的情形应该没有恶化。守了这么多天,还没照过丁岚的面,她是一直都在楼上守着他吗?
既然与许子杰翻脸了,我唯一能找的也就是程磊,从他那边探听些消息。答案始终如一,许子扬并未苏醒。医生说是流血过多导致的脑袋缺氧,又没有及时输血救治,从而引发了一些病症,以致于他陷入重度昏迷中难醒。
当夜幕降临,我仰望那高楼中的灯光处,不知道哪一间是他所在的病房。已经有将近二十天没见到他了,与他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无法走近一步。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回忆着我们再遇以来的点点滴滴,那些曾是不好的画面都成了我此刻慰藉的思念,饮鸩止渴,就是我现在的情形吧。
细数了下,我与他的一年之期居然就快到了,当初他曾说没有什么一年之期,他不会放开我,可是现在他躺在那里,却是没法再拉住我的手。很滑稽,冥冥中自有天定,老天爷似乎在恶意嘲弄地看着,要我们以另外一种形式来实现一年的约定。
苍凉而笑,心有许多不甘,不愿就此被命运摆一道。所以我第二天,还是起了早又站在了军区医院对面的马路边。那个守门的警卫,朝我多看了几眼,连着这么多天下来,他已经算认识我了,可能会想这个女人真是执拗。
他不知道,我执拗的不是性格,而是对某个人心底最深处难以解怀的爱。
一辆绿色出租车在门边停下,我本没注意,但见那后车座里出来的身影委实愣了下。多日未见的丁岚,第一次出现在了视野中,只是她现在的样子,不说很糟,就是与以往有些不同,眉宇间多了愁绪和惶惑,脸色也不太好。转念一想,她那么爱楼上的那个人,这些反映都属正常吧。
突见她从兜里摸出手机来接,我与她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依稀可听到她讲电话的声音。
“只是调查,不会有事的......我刚到这边你就要我回去,就算有事我回去能顶什么用?好了,好了,妈,我知道了,等我看过他,晚点就回来。”
声音渐远,她已经走了进去,脚步匆匆。
我没多往心里去,她的事本与我无关,也没那心力去管这些。但不知为何,心头阴沉的很,像头顶的天空,被乌云遮挡,没有一丝光亮。
许子杰的军用车又缓缓驶来,如往常般一直开到医院里面的大楼下,他才下车。这次他没有立刻走开,而是靠在车门上,点了支烟,远远注目看着我的方向。
我埋了头,不去看他。等到察觉强烈的目光消失时,抬起头去看,那里已经没他的身影。长舒了一口气,又在心里重重叹息。但十分钟后,许子杰却出现在医院大门口,而且步伐坚定向我走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穿过马路,走到跟前时,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沉着脸看我,目光紧凝在我脸上,那里面的深邃让我不明其意。好一会,他问:“你真想见他?”
心漏跳了半拍,随即开始剧跳起来,希翼的目光盯着他,可以吗?他能带我上去看看他?
“余浅,你不要后悔。”说完转过身迈步,走了几步后顿住,“还不跟上?”
我立即反应过来,期期艾艾地走上前,然后与他一前一后地向医院大门走。这回那名警卫没有拦我,默看了我一眼后,就移开了视线。原来,要走近这扇大门,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难,只是要靠别人给机会。
电梯内,只有我们两人,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找到了出口,我的呼吸显得特为沉重。激越的心在猛烈跳动着,像有个声音在呼喊着:子扬,我来了。
抵达楼层时,电梯门开,许子杰率先走了出去,回看了我一眼,那眼中似有很多讯息,又似只是那么清淡地看了看我,随即他就朝病房门口而走。
那里依然守了几个军装的人,相比我第一次来时的情景,要冷清了些。
奇怪的是,丁岚似乎在与守卫争论着什么,走近了才听清话意。令我吃了一惊,大抵意思居然是那守卫将她堵在了门外,这是怎么回事?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丁岚回过头来,看清许子杰背后的我,她瞳孔收缩了下,僵直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