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车时间编辑着短信,想发给子杰,知道他可能暂时收不到,但任务结束后应该会打开手机看到。可是编辑了好多遍,始终都觉得不好,删了又再写,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发。因为我是最没立场去说话的人,他对我的情意与好,是我这一生都亏欠的。
唯有在心里祈望他能做正确的选择,不要偏离了本心。
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校长打申请,他听我再度要求下乡支教,非常吃惊。我态度坚决,大有若不批准就辞职的势头,最后校长只得大笔一挥,批下了。实则这种情形,我亦等于是辞退了这份工作。
又特意去了趟父亲的家,父亲看到我时十分震惊,连忙把我让进了屋内。只粗略一看,就可发觉这个房子与我上次来时大有不同,不再乌烟瘴气的。父亲的神色虽依旧萎顿,但不再浑身酒气,我把带来的笔记本递给他,“这是我从上抄写下来的针对青少年各种问题的处理案例,你可对照余乐的情况来处理,其实这个阶段的少年,他的叛逆主要来自于家庭。爸爸,你有过尝试挽回余乐妈妈的想法吗?”
原本认真听着的父亲,在听到我那声“爸爸”时,立即变得异常激动,“小浅,你还肯认我这个爸爸?”我垂眸避开那灼热的眼神,轻声道:“认不认,你都是我爸爸。”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流着你的血。
当初的那件事,在各自的心中都已成殇,难道我还能让自己的父亲一生都活在愧疚中?余乐是我弟弟,就算我再心凉,也无法真对他不管不问,就他的问题我有咨询过惠芬,她给出的提议是从家庭入手。
从父亲家里出来时,我长舒了口气,似乎人变得轻松了许多。原来放下并不难,只要过了心头的那个坎,放下之后,心才会自由。但是,有个人我放不下,他在心里扎了根,一旦放下,不光会疼,还会无法呼吸。
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问问她最近身体如何,告诉她可能有段时日不能回去看她,因为学校有个任务委派给我。母亲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我都耐心听着,一场变故之后,大家都学会了珍惜。
一切安排妥当后,我再次走上了下乡支教的旅程。上一次来,带着彷徨不安的心,这一次,却无比坚定。我为寻他而来,不错,许子扬在那里,就在那个我们再遇后情定的地方。
子杰告诉我时,说不震惊是假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请求调职回到了那里,也越加肯定了他的口是心非。我如单刀践一场必死之约的孤勇侠客,在去的路上想了很多在见到他时该如何如何,可是真的见到了后却只能怔怔地看着那远处的身影。
他身旁并行而走的女人是......隔得太远,看不清,可是无数不好的念头都在指证那个人是谁。顾卿微心机城府都在我之上,她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而不到他身边去呢?所以呢,他的身旁其实已经伊人相伴,而我不过是自作多情一场?
“余姐?”清澈的男音拉回我偏走的情绪,茫然转首,辨认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个年轻人是在车上刚刚结识的,他是来此参加支教的应届毕业生。路程太长,总会有人耐不住找人攀谈,他就是主动搭讪的那个,一听目的地相同,就结伴同走了。
我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他的名字,只得抱歉地询问:“请问你叫......?”
年轻小伙做了个被雷到的表情后,一脸懊恼地问:“余姐,我就那么没存在感吗?我叫林墨斌,双木林,墨水的墨,文武斌。”
点点头表示记住,忽略心间的抽痛,既然人都到了这里,总不能不战而退吧。最起码也要走到他面前去,问他要个答案。
沿路而来,可见乡镇重建家园在如火如荼进行中,大半年时间,有些地方已经有瓦房建造出来。可以说比起原来,要好上许多。
要打听许子扬的所在地很容易,还是原来他曾呆过的乡镇府那边。我与他在乡镇府门前狭路相逢,他看到我时先怔了下,随即连眨了两下眼,眸中流露不敢置信。
“浅浅,你......”
我目光转了圈,没见伊人,露出寡淡的笑容:“是我,余浅。”
“你怎么会来?”他劈头就是一句质问,目光在我脸上狠盯着,又移到我身后。我忽然扶住年轻小伙的胳膊,笑容灿烂道:“我们一起委派下乡支教,没想到会遇见你。这是我朋友,他叫林墨.....”林墨什么?怎么又忘了?
“林墨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