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哗哗的暴风骤雨声,宛若置身人间地狱。
“将所有的汗血宝马都带走。”俊逸挺拔的男人大声地说道,全身都被雨水淋透了,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公子,那些战马脾气暴烈,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带走的,恐怕有很多的困难。”有熟悉马儿的死士小声地提醒道。
郑澜当然也清楚,赵明珞为什么要将偷运战马种马的事情交给他,对付那些守卫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样将汗血宝马带走,还不能用毒药,不能伤到战马的身体,影响后代的繁殖。
“我会驯服头马的,那剩下的马儿就会听话了。”郑澜的声音里透着强烈的,不容置疑的味道。
赵明珞把这件差事交给他去办,不就是看他有没有能力将这群桀骜不驯的畜生带出去,顺便测试一下他的能力的意思吗?
马棚就在不远处。
郑澜举着火把走进了马棚里,在这大雨滂沱的夜里,郑澜敏锐的目光从一匹匹的战马身上掠过,最后定格在一匹棕红色,毛发被梳得温顺整齐,额间还戴着一个银色铃铛的马儿身上。
他走过去解开头马的绳子,将马拉出来。
不出意外的,这是一匹脾气跟刚烈,很不容易驯服的马,瞬间就像是踩到了痛处一样,仰着脖子对着天空嘶鸣了起来,后蹄对着郑澜踢过来。
郑澜早有防备,身形灵活地避开了烈马的袭击,眸光变得深邃了起来,他拽住马儿的鬃毛,动作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拽着绳子开始驯服马儿。
烈马将头到处乱扭,对着天空咆哮嘶鸣着,直接朝着雨帘开奔跑了过去,势如闪电,暴躁不已地想要将郑澜从马背上甩下来。
郑澜满脸严肃,带着决绝的心思,整个人趴在马背上,就是不肯下来,任由烈马在深山密林里奔跑着,挣扎着,他紧紧的跟随。
不知道跑了多久,从大雨滂沱一直到雨渐渐地停了,跑累了的烈马看到甩不掉郑澜,也就死了心,垂头丧气地嘶鸣了一声,停了下来。
郑澜终于从马背上跳下来了,他得意地拍了拍马脸,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想跟我比耐性,你怎么可能比得过我?我不把你驯服我以后还怎么混?”
“好了,既然你屈服于我了,那就跟我一块回去,将你的那些属下带出来吧。”
那匹烈马好像有灵性一样,垂头丧气地嘶鸣了一声,讨好地蹭了蹭郑澜的手,对着他摇了摇头,蹲在了他的面前,睁着漂亮的眼睛让他上来。
郑澜毫不客气地爬到了马背上,轻轻松松地让烈马把他带回去了。
驯服了头马,想要带走剩下的马儿就变得容易多了,有烈马打头阵,剩下的几匹马都跟在头马的身后,按照郑澜预想的路线离开了,这时候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森林里带着草木特有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两个多时辰以后,郑澜将马儿交给了赵明珞前来接头的人,这才带着萧念宇派给他的死士一起离开。
马场里,每天前来检查和传递消息的人在看到满地的尸体,又看到马棚里早就没有了的战马的身影,大惊失色,跌跌撞撞地骑着马儿离开了,第一时间回到了漫城里,将这个很重要的消息告诉了苏凛尚。
苏凛尚得到战马的种马被人偷走以后,气得都快要疯了,“一群饭桶,都是饭桶!连几匹战马都看不好,花那么多银子养他们有什么用,真是把人气死了!派人去查,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把战马给追回来,他们跑不了多远的。”
这段时间顺心的事情就没有,糟心的事情倒是一大堆。
“查出来是谁打我们战马的主意,直接杀无赦,谁都不能放过!”这一次真的惹怒他了,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敢跟苏家作对,看来是不想过好日子了。
盛怒之下,苏凛尚再也承受不住强烈的刺激,哇的一声从心头吐了一口老血出来,直接把城慕和城煜吓了一跳,立刻扶住了他。
“主子,你没事吧?”两个属下手忙脚乱地拿出护住心脉的丹药,让他服了下去。
苏凛尚缓和了一会以后,脸色稍微好看一些了,“这件事情一定跟那些皇子脱不了关系,等我揪出来了那些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城煜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子,清王和赵明珞已经来了漫城,他们还跟沈之月和郑澜见过面了,看样子他们交情匪浅的样子。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是赵明珞做的?”
不管是荣远候府还是平南王府,都跟苏家不对付,对苏贵妃更是不待见,别说支持六皇子燕翎登上皇位了。
苏凛尚咬牙切齿地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城慕,你派人去查一下,看是不是赵明珞在背后捣鬼,如果是他,我绝对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这漫城。”
十匹汗血宝马的种马啊,他们苏家费了多大的心血,和北方的游牧民族谈了多少条件才拿下的,绝对不能让这么多的心血白费了。
“属下觉得,赵明珞和清王如果不是为了战马的事情来的,就是为了主子押送的那些金银珠宝来的,必须要严防死守才行,不能出任何纰漏。主子,你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不然我们还是早点回京城去吧,省得夜长梦多。”
城慕不放心地劝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样,脊背处凉嗖嗖的,如同芒刺在被。
“让你带来西域的毒药你拿来了吗?想办法让妍若服下去,你们找个机会将沈之月掳到我们的船上去,一块回京。”
苏凛尚满脸冷若冰霜,心肠硬得跟石头一样,他想要得到的女人,谁也别想跟他抢。
“主子你请放心,很快那位沈大夫就会到你的身边来了,妍若也绝对会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悄无声息地让郑澜死在漫城。”
敢跟自家公子抢女人的,郑澜别想有好下场。
“你们赶紧去准备,三天的时间之内,我要带着沈之月回到京城去。事情要是办得不让我满意,我会狠狠地惩罚你们的。”苏凛尚心烦气躁地说道。
另一边,沈之月整夜都没有合眼,郑澜临走之前告诉她说要去办一件事情,晚上不回来了,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很紧张很在乎,忍不住胡思乱想。
然而她等了一整夜,也没看到她担心的人回来,又等了大半天,天再次下起了暴雨,将整个漫城变成了烟雨蒙蒙的水墨画。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披着斗笠,头上戴着草帽的郑澜总算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沈之月眼睛里迸射出强烈的惊喜来,顾不得雨下得那么大,提着裙摆朝着郑澜跑了过去。
她牵住了郑澜的手,所有的担心都释放开来,“你终于回来了,我担心死了。”
郑澜看她的鞋子和裙摆都湿透了,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拉着她快步朝着屋子里走去,“你没看到雨下得很大啊,跑出来做什么,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沈之月认真仔细地打量着他,在看到郑澜并没有受伤的时候,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大晚上的干什么去了,我担心了你一整个晚上都没睡着,以后别再晚上出去了。现在又是多雨的夏天,万一遇到山洪和泥石流怎么办,你要留我一个人吗。”
郑澜根本顾不得自己,直接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拿过干净的鞋袜,又拿了一块毛巾过来,轻柔地,像是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贝,擦掉她莹白如玉的脚上的水渍,耐心又温柔呵护地帮她把袜子和鞋子穿好。
“你本来身体就虚寒,下雨天就不要往雨里去了,别让寒气侵入身体,很容易病倒的。我没事的,不会遇到什么山洪和泥石流的,你大可以放心。”他明明白白地将自己的在乎写在了脸上。
沈之月推着他,“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赶快去沐浴,我才害怕你病倒了。”
“温瞳,温厉,你们去打两桶热水到浴室里放好,现在就去。”她一面吩咐,一面打开衣柜帮郑澜找衣服,“你啊,究竟去办了什么事情,非要晚上去办,还一夜未归,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郑澜对她不想有任何的隐瞒,告诉了她,“苏贵妃让人在深山里养了十匹汗血宝马的种马,赵明珞让我将那些战马给偷出来,不能留在苏党的手里。我昨天晚上就是去办这件事情了。”
沈之月又惊又怕,“马场是不是建在山谷里的?所以你昨天夜里真的是去了深山里,帮赵明珞办事情了?为什么偏偏选择大雨滂沱的夜晚去,你疯了吗,要是真的遇到山洪爆发,泥石流什么的,你们都葬身在山里了,郑澜你怎么胆子就那么大呢?”
她眼睛里有着强烈的在乎和恐惧,“这么大的事情你也瞒着我,郑澜你到底想做什么?幸好你没事,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
郑澜难得看到她失控到想流眼泪,而且是因为他,心柔软得不可思议,“没事的,我注意到了,虽然马场是在深山里,但是漫城的山很坚固,还有那么多树木和荆棘,还有草场,不会有泥石流和山洪的。苏党将战马养在那里,肯定也是经过仔细的考量过的,你不用害怕。”
“你身上有没有受伤?”沈之月只检查了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在有衣服遮挡的地方,她没有检查到,万一郑澜换了衣服才回来,故意瞒着她,不让她知道自己受伤了没,非要硬扛着怎么办。”
郑澜轻松愉悦地对她说道,“我没有受一点伤,你别害怕。对了月儿,我一整夜都没吃东西,好饿啊,你让丫鬟给我弄点吃的。”
沈之月忍着酸涩,她胡乱地用手背将泪意抹去,“那你赶快去沐浴,我给你熬点姜汤,将身上的寒气给驱散,别把自己弄生病了。”
郑澜俯下身在她的唇上轻轻地点了两下,“好了,我身体强壮得很呢,不会生病的,你那么心疼我,是真的爱上我了吗?”
“我对你一直都有爱,你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郑澜,你要一直陪着我,要一直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