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在外人耳中,宣阳侯是会康复的,可这等话语有人信,自然也有人不信,而皇宫之中,肃文帝看着官奏折子,不免将其扔在了皇案之上,似是随意的开口道:“说他还能康复,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屋中只有陆公公一人侍奉,故而陆公公自当知道这话是问他的,也知道问的人是宣阳侯。
“依照老奴听闻,这事儿传的是真的,可依照众位太医所说,宣阳侯中风的病况很重,鼻歪眼斜,连……不能自理,更是身子无法动弹,说不清楚话语,这种状况还无人能活过三年,不过前去探病的乃是乔高升乔医正,也说不定这位太医的医术高明,能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肃文帝冷笑几声,“这好的坏的都让你说了!”
“老奴也是实话实说,而太医们也只是耳闻宣阳侯的病症,并没有亲眼探视过,故而他们的意见也不可取。”陆公公陪着笑脸把话说完,肃文帝半晌没有再开口,可陆公公知道,肃文帝心中的寒意很盛,他对宣阳侯很不满。
“那个女人还没有带着孩子走?”肃文帝的眉头皱的很紧,陆公公马上道:“忠郡王妃此时恐怕难以脱身,据说她被侯夫人质问,不允她离开侯府,二来,这宣阳侯重病期间,忠郡王妃若离开难免会被御史弹劾,对忠郡王的名声也有累……”
肃文帝的眉头皱的更紧:“朕最近身子也不适,既然那位乔医正的医道如此高明,不妨把他叫来为朕调理几天。”肃文帝开了口,陆公公则即刻应下称是,马上到门口吩咐侍卫去传。
待陆公公转身走回之时,他忽然听到肃文帝口中的自言自语:“朕的女人都敢杀,留他至现在,朕忍够了……”
陆公公心中一跳,只做没有听到,可他的心中不乏悲涩,宣阳侯这一条命,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宣阳侯重病的消息,林夕落也雕字一封,由薛一亲自的将鹰隼放飞传走。
这两日她偶尔陪着侯夫人应酬来侯府探访宣阳侯的宾客,也是身心疲乏,有些力不从心,她倒是佩服侯夫人仍能笑得出来,还能与探访的众官夫人们谈字画、谈各府的八卦杂闻、谈府中的子孙女儿们婚嫁招婿。
这是气度城府?林夕落不知该如何评价,可如若换做她,她是无这份心思,她也装不出来……
拍了拍自个儿的脸,林夕落只觉得这一天的逢迎已经有些发僵。
薛一从外进门,林夕落率先问道:“传走了?可安全吗?”
“万无一失。”薛一向来回禀的话少,又递过一个木片,“刚刚收到的,夫人过目。”
林夕落当即取下脖颈上挂着的水晶片,调好了灯烛的光芒,随后仔仔细细的看着木片上的字。
“郡王位危,吾心难,求自保,家众南归,思卿……”
一行很简短的话,让林夕落的心里不乏涌起了相思之泪。
因为这一行字刻的很浅淡,显然这不是出自李泊言之手,而是魏青岩自己动手刻的!
林夕落趴在桌上无声的掉了一会儿女儿泪,她能够体会到魏青岩心中的复杂,单纯一个郡王之位就能够买到他多年来所受的苦?就能够赎清他们所犯下的罪孽?
林夕落并非是这大周国土生土长的人,她心中的现代意识依然强烈。
她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思想,更无父训子诫的大义情怀,对于她林夕落两世经历过的亲情体会来说,感情不是名号,不是父亲、母亲的称号便是圆满。
那股子贴心的情分,是无法用几个代号便能够诠释其中的真情意。
那是需要心的交融……而这些,无论是肃文帝还是宣阳侯,俱都未有。
如若说这个时代不要奢求过高,但林夕落却不以为然,林政孝能够对她贴心的父爱,胡氏能够对她呵护备至,这种爹娘的情分不是这时代的情分吗?
不为利益所趋的父母并不是没有,只是自私自利的野心家的遮掩之言。
林夕落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大大方方的执笔写下了一封情信,又大大方方的亲自去找侯府的侍卫,吩咐道:“加急,送去边境给忠郡王。”
林夕落这一封信很快便传了出去,而在魏青岩看到之前,不乏也过了众人之眼。
肃文帝看着纸页上的白纸黑字,不由得抽搐着嘴角:“这个女人,如此露骨的靡靡之言也要急报,疯子!”